桑晚许久没有说话。
她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文件,闭了闭眼。
许连城很喜欢给她准备各种各样的文件,文字如果能够杀人,她早被许连城埋了。
“我不会签的!”桑晚一把抓住文件,直接扔在了许连城脸上,“你别痴心妄想了。”
许连城的头发被打下来一缕。
“连城?”文白担忧地唤了他一声。
许连城抬手,示意他没事,脸正过来,说,“如果你想打官司,也可以,但你不会赢。”他话毕,朝律师看去,律师点头,将另一份文件放在桌面。
“打开看看。”许连城抬了抬下巴。
桑晚翻开,瞳孔一震,那里面是她的就诊报告。
“你!”桑晚猛然抬头,没想到许连城会拿出这个。
“忧郁症时有复发,桑晚,你觉得你有这样的病,跟我打官司有几成胜算?”
论财力,她本来就不够,在这场抚养权的争夺里,桑晚能拿出来比拼的是跟孩子的感情。
但如果她有病,那就是另一个说法。
桑晚整个人都在发抖。
手里的纸被攥得咔咔作响,脸色格外惨白。
“我的病是因为你……”所以许连城到底可以有多无耻,又拿这件事当作把柄。
许连城,“法官不是医生,不会追本溯源去追问你得病的原因。”
他只要证明桑晚的确得过,那她就失去了所有的优势。
何况许连城本来就占尽了上风。
桑晚很明白。
光明的与黑暗的,她都赢不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桑晚几近崩溃,“许连城,你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觉得够了?”
许连城没有说话。
文白看了她一眼,起身,示意律师一起。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许连城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他背对着她站着,晨光从玻璃外照进来,发出金色的光。
“孩子留在我身边。”许连城没回头,语气平静,“探视周期两个礼拜一次,桑晚,这是我的条件。”
他回头,“签了这份文件,今天你就可以见到他。”
桑晚静静地站着不动,她视线笼罩着他这个人,第一次觉得许连城和十八岁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见过他了吗?”她突然问。
许连城一怔,没说话。
桑晚懂了,翘起唇,“既然不喜欢,为什么非要抢?”
她真不明白。
“许连城,你不稀罕他,因为我,你可能还会讨厌他,一个私生子,你们许家也不会认,桑榆对你来说,是个麻烦,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你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在乎他,只是为了让我认识到错误,让我后悔我当初不该离开,所以你报复我。”
桑晚发出一点笑,很畅快似的。
“许连城,你配做一个爸爸吗?”
许连城脸颊绷紧,显然被她说得恼火,反问她,“那你呢?桑晚,既然觉得我不配,为什么要生一个我的孩子?”
桑晚表情微微收敛,目光微动。
“我……”她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要生,可能只是想要一个亲密的牵绊,她渴望有一个与她紧密相连的人。
所以桑榆出生的时候,她其实很高兴。
从此,她有了新的家人。
“为什么要生下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就该知道,他不会放手,就该知道,他会借由孩子,将与他紧紧相连的母亲一同攥在手里。
像攥着他的脐带。
许连城弯腰,凑过去,“桑晚,孩子是我的,你也是。”
天涯海角,逃脱不了。
“……”桑晚。
这是喜欢吗?
不。
桑晚摇头,这是许连城的占有欲、掌控欲。
“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桑晚问,“你很快会结婚,结了婚之后,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和桑榆?”
许连城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表情明显一愣。
桑晚就明白了,发出一点笑,所以最终她的命运又会回到原点,成为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现在比以前还要惨,还要附带一个桑榆。
桑晚的神色悲切。
许连城看着她,突然问,“那你要什么?”
“桑晚,告诉我,你要什么?”
桑晚有些莫名,抬头望过来。
许连城面无表情,他问过那么多次,可是桑晚回答过吗?
一次都没有。
她永远都是不要,不想,不说,她没有一次回答出他想听的那个答案,也没有一次满足过他心里的期许。
虽然她明明就什么都知道。
桑晚没说话。
许连城并不意外,也像是没了跟她继续掰扯的欲望,他说,“抚养权归我,这件事没有商量,如果你想打官司,在判决下来之前,我不会让你见他。”
“桑晚,你自己选,是乖乖签字今天就见人,还是继续等着。”
他无所谓。
桑晚说,“我不会签的。”
她不会把桑榆的命运个交给许连城去主宰。
“很好。”他说,“你可以走了。”
桑晚没动,她停了两秒,随后走到许连城面前。
许连城靠着桌子,没有说话。
桑晚停在了他面前一步远,然后在他的目光下,抬手去解他的领带,被许连城拿手按住。
“你让我来找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桑晚声调没有起伏,“想要抚养权,不也是为了这个吗?许连城,我已经送上门来了,你为什么又不要了呢。”
其实今天的所有事,追根究底不过就是睡一场。
说那么多,只是这一个。
“不要跟我争抚养权,把桑榆还给我,那么我答应你,在你腻之前,我随叫随到。”桑晚,“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就是想听这个吗?所谓的屈服、服软,最后都是这一句话而已。
她来之前,做的就是这个打算。
没想到许连城反而东拉西扯半天。
许连城眼眸深深,没开口。
桑晚看了他一眼,踮起脚尖干脆堵住了他的嘴。
许连城的唇干燥温热,和他冷硬的性格不同,竟然很柔软,桑晚用舌尖去撬他的唇,但纹丝不动。
她睁开眼。
许连城也没有闭着眼,他眼眸里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是恼怒与恨,没有享受。
桑晚甚至看到了他眼底的火光。
下一秒,腰被双手握住,许连城一点一点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开。
就在桑晚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天旋地转,她已经被许连城压在了旁边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