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了，别被别人发现。”
听到张哲然的声音之后，程思瑶何恩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张哲然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这里肯定有人不一般，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而已。
万一被别人揭穿了，就算是张哲然也不一定保得住他们。
即使如此，程思瑶还是小心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毕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程思瑶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他们的脚下是一条蜿蜒小道，一直向下延伸，远到看不见，也不知道道路的尽头会是哪里。
道路两旁就像早些年的集市一样，各种各样的小摊都有，不管是捞金鱼的还是卖小吃的，摊子前面总是围着人。
而且程思瑶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地方，那些脚跟着地的人不管要什么，那些带着他们的人都会给他们，就好像完全不会去计较代价一样。
“那些人，为什么什么都给他们？”程思瑶出声问道。
方世清看着程思瑶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些人不过都是将死之人，而带着他们的人将他们的命卖掉就能收获很多，比他们给出去的要多得多。小思瑶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这里的东西还是能吃的。”
说起吃的，程思瑶还真觉得有点饿了，路边摊上的章鱼小丸子香得很，着实诱人。
然而张哲然却给程思瑶浇了一盆冷水：“这里的东西可以吃，但是会吃上瘾，到时候走不了可别找我。”
说完这句话，张哲然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了张哲然这句话，就算程思瑶再馋也是不敢吃了，谁想留在这种鬼地方啊！
“哲然，这里为什么会卖这种东西啊？”程思瑶有点想不明白，“本来就是这里的人没有必要吃，而不是这里的人都是被这里的人带来的，他们吃不吃都无所谓啊。”
张哲然看了看路旁的小摊，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有人不想来这里就会有人想来这里。”这里的热闹景象看上去和外面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比外面还热闹一些。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觉得活着没有希望，但是又不想去死，他们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个地方，就会想方设法换命，有的人换好命，有的人换差命，各取所需。”
张哲然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程思瑶看着张哲然，又看了看这里脸上带笑的那些人，果不其然，有些人的脚跟着地，也没有人带着，可是却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换好命程思瑶还能够理解，但是换差命程思瑶就不太能够想得通了。
人都希望自己活得更好一些，那么，为什么会有人换差命？
方世清看着程思瑶疑惑的表情笑出了声：“小思瑶，不用疑惑，待会你就知道了。”
方世清的话音刚刚落下，三声撞钟声就响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有人紧张，有人兴奋，有人恐惧，也有人面无表情。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的，有黑就有白，有人怕死就有人轻生。
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人，程思瑶只觉得很恐怖，或许是因为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程思瑶打心底里觉得那些轻视命的人就像是魔鬼一样。
“走吧，开始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开始朝钟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整整齐齐的，没有人拥挤，就好像是有他们自己的规矩一样。
而这样的场景只让程思瑶觉得心底发寒。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还能够这么镇定？
程思瑶不知道，但是她看到了好几个正常人的脸上带着近乎疯狂的笑容。
他们，真的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吗？
随着人潮涌动，程思瑶渐渐看到了路的尽头。
那是一大块空地，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十排椅子，人们陆续入座，也没有人检查有没有人是不应该来的。
“能进来这里的人都是有资格的，所以里面的情况很宽松。”张哲然说着就拉着程思瑶的胳膊走向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几乎没有人坐，只有少数几个正常人才坐在最后一排，所有人都想坐到前面去。
座位上放着号码牌，就跟拍卖会的形式差不多。
“哟，巧了嘿！”一个男人突然凑了过来，“你们也是来买命的？”
程思瑶看着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你第一感觉就是觉得我们是来买命的？”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来卖命的，而这个男人一上来就问他们是不是来买命的，实在是奇怪。
男人听了程思瑶这话就笑了起来：“大妹子你真有意思！你看看这里来卖命的人，哪一个不是那些死人带着，来买命的人不屑和那些人一起，还要多出钱，还不如自己来。”
程思瑶看这人也乐得说话，戒备心也就放了下来：“这里也是用钱？”
男人一听这话也没觉得不对，反而看了看张哲然他们：“大妹子，第一次来这里吧？你问问你的同伴，这里啊，有用现金的，也有用金银首饰的，不过更多的使用木桃子。”
程思瑶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张哲然盯着男人上下看了几眼，看不出来什么，就开始跟程思瑶解释：“木桃子是一种修行的东西，阴阳村里面有卖的，能用东西交换，这东西对于那些半死不活的人来说是灵丹妙药，对于那些已死之人来说，是修炼的利器，很多时候一个木桃子就能换一条还不算差的命。”
“嘿嘿，还是大兄弟懂行！”男人看着程思瑶笑了起来，“大妹子你待会看着哥哥我给你演示一下你就知道了。”
程思瑶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情，自然是好奇居多，也就忍不住多问几句：“一个人还能买多条命吗？”
男人也不含糊，纯粹把程思瑶当成了第一次来这里不懂规矩的人：“能啊！在这里啊，命和魂都是可以交易的，一般人进不来，地府的那些人也管不着。”
看着程思瑶和这个男人聊天聊得火热，张哲然也没有多管闲事，毕竟这个男人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不过在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台上已经卖出去几条命了，而那些被卖了命的人就像是失了魂的木偶，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程思瑶想问个清楚，可是张哲然却似乎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欲望。
对于程思瑶而言，这里的一切都十分新奇，但是对于张哲然而言，这里的一切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想要让他对那些人有些怜悯之心，实在是不太可能。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程思瑶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哲然转头看向她，神情淡然：“那些人不是自愿卖命的就是自己的家里人卖掉的，运气好的还能碰上有人跟他换，没有人跟他换，要不了多久就死了，做什么都没用，他们连轮回都入不了。”
听着张哲然的解释，程思瑶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沉闷的痛，连喊都喊不出来。
或许这也是他们的命吧，没有人能救他们，而他们连自救也做不到。
“大妹子，你第一次来这里，不清楚情况，不过你要是想做什么的话，哥哥还是劝你不要冲动。”男人指了指台上坐着的那四个骨瘦如柴的人，“你别看他们骨瘦如柴弱不禁风，实际上他们厉害着呢！”
程思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哲然都没有什么举动的话，她又能做什么？
台上还在继续进行着拍卖，没有人阻止，倒是有人迫不及待。
这里的人不一定是自愿的，但却一定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此命四两八钱，老年富贵末年福，命中膝下无子女。请举牌！”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老来富贵倒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只不过膝下无子女，许多人是接受不了的。
但是程思瑶却看见她身边的这人举起了牌子。
“十排二号的货！两桃三银！”
身边的男人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两个木桃子和三个银戒指交给了身边的侍者，满脸笑意。
“你不想要子女吗？”程思瑶问道。
很多人都想安享晚年，膝下无子女是太多人不能接受的。
男人笑意盈盈，似乎捡了个大便宜：“我本来呢，命里是三个孩子，但是我这人不喜欢孩子，我就想干自己的事情，富不富贵都无所谓了，就是不想受约束。”
程思瑶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世上总会有些人不想和别人一样，她身边的这个人就是这样。
拍卖快要结束了，大部分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动手。”
只听一声轻响，台上坐着的那四个人的脚底下炸开了一个大洞，可那四个人还端坐在那里。
“有人捣乱！”
人群突然间哄乱了起来，可程思瑶身边的这个男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安安静静地坐着。
“阁下终于动了，居然等到结束才动手，也真是出乎意料。”
程思瑶看着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