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凶巴巴的
我用力点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时,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先奖励我们妞妞一颗。
糖纸在指间发出细碎的脆响,可可的眼睛立刻亮得像两颗黑葡。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
我把菜篮搁在木桌上,菜篮提手在掌心压出一道红印,指节因长时间负重微微发颤。
妞妞和可可已经蹬掉鞋子冲进厨房,瓷砖上留下两行泥脚印。
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中,我系上老伴留下的蓝布围裙,系绳时手指在围裙口袋处停顿片刻,那里还装着去年她塞的薄荷糖纸。
领口的别针还别着去年春节她别上的金桔枝,金桔早已干瘪,暗褐色的果皮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老式挂钟在墙角滴答作响,钟摆上的红穗子早已褪成粉色。
灶台上的铝锅结着陈年油垢,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声。
爷爷的粉蒸肉最好吃!
可可踮着脚趴在灶台边,下巴搁在瓷砖上,口水在台面上洇出一片水痕,鼻尖几乎要碰到蒸笼里冒起的热气。
我用竹筷戳了戳五花肉,竹筷没入三分,抽出时带出晶莹的肉汁,在糯米上绽开深色的花。
油润的肉汁顺着筷尖滴进糯米里,在蒸汽里腾起诱人的酱香。
妞妞正把番茄切成不规则的块状,菜刀在案板上轻重不均地落下,番茄汁溅到手背,她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盯着刀锋。
案板上沾着点点红汁,菜刀与木质案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纱窗,在她发梢染上一抹紫色。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给我分享贴纸了。
她突然抬头,睫毛上还沾着番茄籽,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可那些大妈为什么凶巴巴的?
菜刀在青梗菜上落下,刀刃切入菜茎时发出咔嗒脆响,菜叶在刀背震颤着翻卷。
我把炒好的番茄炒蛋盛进白瓷盘,铲子与锅底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蛋块裹着汤汁滑入盘中,溅起的油珠在手腕烫出红点。
金黄的蛋块裹着红亮的汤汁。
这里和我们之前住的地方不一样。
可可突然把脸贴在冰箱上,冰箱表面的凉意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额头抵着玻璃冰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玻璃冰格里的水珠沾湿了她的刘海。
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鸣声中,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冰箱表面凝成白雾,白雾顺着冰箱门缓缓滑落,在老伴贴的超市宣传单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模糊了老伴贴在上面的超市宣传单。
宣传单上限时特价的字样被水汽晕染,像洇开的眼泪。
妞妞扒拉着米饭的筷子顿了顿,米粒从筷尖滚落回碗里,她突然把筷子横在碗口,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尾打转。
我舀了勺粉蒸肉的酱汁淋在她们碗里,酱汁顺着勺柄流淌,在白米饭上勾勒出不规则的图案,琥珀色的油花在灯光下泛着虹彩。
等你们把这碗饭吃得一粒不剩,爷爷就带你们出去荡秋千。
米粒落进酱汁时溅起的涟漪,让我想起老家池塘里鸭子游过的水痕。
可可立刻端起碗大口扒饭,腮帮子鼓得像仓鼠,米粒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
妞妞却把番茄推到我碗边,指尖沾着番茄汁,在粗陶碗沿留下淡淡的红印。
她用筷子尖轻轻戳了戳番茄皮,确定软熟后才推过来。
那爷爷要说话算话哦。
窗外的月亮爬上了晾衣杆,晾衣绳上挂着褪色的校服,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影子投在纱窗上,像晃动的栅栏。
爷爷你看!那个字和幼儿园学的一样!
可可突然指着窗外的霓虹灯招牌,小手指几乎要贴上玻璃,霓虹的红光在她瞳孔里跳动,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她的小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水痕,水痕蜿蜒着划过窗台上的仙人掌,月光下,仙人掌的刺尖闪着冷冽的光。
吃完晚饭后,暮色像打翻的墨水瓶在天边晕染。
西边天际残留着最后一抹橙红,将居民楼的玻璃幕墙染成融化的蜂蜜色。
空调外机滴着水,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斑点。
我牵着妞妞和可可出门,她们的小手在我掌心汗津津的,可可的蝴蝶结发带勾住了我的袖口毛线。
她们的小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出细碎的脆响。
小区休闲区的梧桐树影里,几盏路灯泛着昏黄的光,灯罩上趴着几只飞蛾,翅膀在灯光下投出颤动的剪影。
健身器材上的铁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单杠的螺丝孔里卡着半截枯树枝。
爷爷快看!秋千!
可可突然挣脱我的手,凉鞋踩过积着雨水的地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
羊角辫在晚风中甩出小弧线。那架双人秋千的铁链结着暗红色的锈斑,雨滴顺着链节滑落,在沙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洞。
座椅的橡胶垫裂出蛛网般的纹路,缝隙里嵌着干枯的草叶和褪色的贴纸碎片。
妞妞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碎花裙摆卡在秋千缝里。
可可快来推我!
可可跑过去抓住铁链,小皮鞋在沙地上蹭出歪斜的痕迹,指尖被铁锈染成淡褐色。
坐稳啦!
她憋红着脸用力一推,腮帮子鼓得像小青蛙,发梢扫过铁链上的水珠。
秋千只晃了两下就停住了。
妞妞趴在扶手上直喘气。
我的力气太小啦!
她鼻尖沁着汗珠,校服领口被汗水洇出深色的月牙形痕迹,睫毛上沾着秋千扬起的细沙。
这时旁边那架更高的单人秋千空了出来,穿奥特曼外套的男孩被妈妈牵走了。
我走过去试了试铁链的承重,掌心触到冰凉的金属,铁锈簌簌落在指甲缝里,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可可立刻抱住我的大腿。
爷爷推我们!
她的蝴蝶结发带扫过我的膝盖,痒痒的,小脸蛋贴在我裤管上,蹭得布料沙沙响。
妞妞也挤过来拉我的手。
爷爷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