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领着司怀铮回寝殿。
在山栀进去后,她直接跟进了屋子。
山栀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在外面,话没说完。
果然,碧玉有个难题需要请示司怀铮。
“殿下,太后跟皇后送来的人,说是送来近身伺候,端茶送水的。”
司怀铮刚回来,还有一堆事。
太子府没去,也还没空见师父们,烦得很。
他知道屋外肯定还有人暗戳戳看着这边。懒得细思,直接用了最粗暴方式。
众人只听见屋内,三殿下一声咆哮。
“滚!”
隐隐还听见碧玉劝解的声音,说今时比往日,贴身伺候的可以多加两人。
司怀铮怒意似乎更盛。
“别以为母妃让你做了掌事的,就可以安排本殿的事。出去!”
山栀恨铁不成钢,什么破演技,赶紧一边小声提醒碧玉,“你哭啊。”
碧玉好挫败,她哭不出来。
山栀抓着她的痒穴攻击,碧玉终于忍红了眼,逃一般的出来。
暗中看着的几双眼睛,得到了信息以及自己的判断:
三殿下刚才对碧玉的夸赞和打赏,确实让人眼红。可现在转身教训,又觉得碧玉不过如此,说不准话。
还有就是,都说三殿下以前脾气好,现在一看,果然战场回来的,脾气火暴。
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敬重贤妃,贤妃安排的掌事宫女,他一回来就破口大骂。
……
屋内,山栀挑眉,给司怀铮比赞,她觉得司怀铮突然没有商量的这样,可能是怕太后或者皇后为难这个贤妃安排的掌事宫女,说她阳奉阴违做不好事。
于是,给他倒了杯水,润喉。
“辛苦了,这个表现可不讨喜啊。你是为了别人不找碧玉的麻烦吧。”
司怀铮当然知道不讨喜。
可不讨喜,才能让人放下防备。
他在军营时打杀就猛,众人皆知,染血而归有暴脾气挺好。
他没想碧玉的处境,但山栀这么说,他不会反驳。
他想的是,这一通发作,既是再次强调什么地方是禁区,这脾气也方便他赶人,或者杀人。
如果屋外那几个,真敢找麻烦,他不介意随手找几个理由杀掉。
-
司怀铮冲洗一番,换了一袭白色蟒袍。
“出去又得熬夜,就不带你了,我带福顺。”
山栀满意他的上道,像这种愿意放她休息的小细节,挺暖人的。
是个有良心的家伙。
“好,那明天我什么时候去替福顺。”
“不用了,晦气。丧礼最后一环,埋了就回来,晚上就能见到我了。”
山栀眯眼,你看我是这个意思吗?
司怀铮笑着凑近,“师姐,去演戏有点累。”
山栀条件反射抬手,摸摸狗头:“辛苦了。”
他不满足这一点,弯腰,下巴抵在她肩上,如同以前千千万万次。
“都成太监了,还能葬入陵园,只要一想以后我死了,要跟他葬在同一片地方,我就恶心。”
既然他说的是这个,山栀想了想,拍拍他后背:“谁让太后和皇后坚持。以后我给你找个风水宝地哈,乖。”
两人聊起生死,是百无禁忌。
山栀是因为后世三观,没那么多忌讳。
但这次说完还是觉得有点晦气……
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司怀铮说:
“好”。
也许幼时影响,加之上过战场,司怀铮更是完全没当一回事。
-
司怀铮深夜出宫,坐着马车前往太子府。
从有礼街转入云恩巷起,入眼全是白烛白灯笼。
为表敬意,司怀铮在巷口就下了车,一步一步走向那具他亲手创造的尸体。
太子尸体上的秘密,外面的人自然是不知道。
大周的百姓只知道,太子出征为大周战死。
渐渐靠近太子府,木鱼声声越来越清晰。
明早就出殡,之前该来吊唁的都来了,谁还会这个时间来呢?
那一身标志性的袍子,那张陌生的面孔,立即让人认出。
他的出现,惊动了为太子守灵的妻女和官员。
还有皇后。
司怀铮听见仆人说去禀报皇后才知道,她也出宫了。
他前往灵堂,眼中所见虚缈,心底嘲讽。
前太子,好多和尚为你敲木鱼呢,不知能不能消除你的罪孽,好好送你入轮回。
好亮的长明灯,能照亮你去地狱的路吗?
司怀铮在木鱼幽声中走向灵堂,没发现自他走进来,就有一道目光看向他。
太后让人请来的,祥元寺的了寂大师。
说于鸯命中无子的那个和尚。
他眼中满是困惑,居然出现了一个,他看不出任何头绪的皇子。
这一稀奇的发现,让他木鱼的节奏都乱了。
当然,这种细节,只有身边他的徒儿能发现。
大师之所以是大师,大概是够稳,也没那么多的好奇心。
他只乱了几下,继续阖上眼睛,口中梵音低语,木鱼声,归队。
灵堂内,司怀晟不足两岁的女儿,在贺楚漪怀中打盹,起身为司怀铮燃香的是守灵官员。
司怀铮燃香叩头,却并不离去。
一脸沉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皇兄,这些年你写给我的信,我一直好好收藏着,当作纪念,一字一句,激励着我变强,走到今日。真是,多亏它们。”
说完,他把怀里的那一封,往火盆里扔。
“战事起,最后一封我没来得及回,后来,你也到了西关,原以为不需要给你,却不想……”
司怀铮说不下去了,匍匐在地哽咽垂泪。
官员们神色戚戚然,他们的感情果然好,居然这么些年,一直在通信吗?难怪三皇子不顾生死要夺回太子尸体。
唯有贺楚漪眼底,冰冷,嘲讽,还有一丝怜悯。
司怀铮这一出戏演完,有人来请。
皇后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