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乱步快速前行。
她耳尖,绕过公主马车,能于嘈杂中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
声音不大,带着哭腔,有些发抖,语速很快,反反复复。
“救命……我错了……别,别杀我,救我~救我,皇兄,救我……快,我要快去漠北,离开这儿……救我……好痛……”
山栀没有停留。
走远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再四下瞭一圈,中箭而死的,被砍死的,不在少数。
那些伤而未死的人,痛苦呻吟。
皇子相争,总有很多无辜人遭殃……
血腥味和大自然的味道,交融混杂。
山栀继续猫着腰乱跑,乍看慌不择路,却又极其幸运的躲过每一次危险。
当然,也没有人会观察她。
敌方要杀的人,俨然是那些个身份高贵的人。
前方骑马的两国皇子重臣,已被冲散。
所有人自顾不暇。
公主府的马车周围,更是不断的在聚集杀手。
袭击来时,太子只来得及交代司怀铮一声小心,便拼命赶往司婉元的马车。
短短的路程,因为有了刺的阻挠,想要靠近,却也是不容易。
司怀铮招数普通,却力气极大,刀剑所过之处,必然出现死伤。若有人看见,也许会发现,这个三殿下,小小年纪实力不凡。
等注意他的人再想找到他,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司怀铮趁乱脱下了蟒袍,里面是跟侍卫相似颜色的蓝衣。标志性的发饰摘下随手丢弃……
跟山栀一样,身子一躬,于人群中“乱”跑。
很快,两人相遇。
会武的人迎敌。
不会的人,要么已经死伤,要么趴在一处不敢动弹,也有不少人四处逃散。
山栀和司怀铮,就是“四处逃散”的人。
惊吓着往林子深处跑。
却不想,林子里仍有弓箭手,不少乱跑着逃出了厮杀阵的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便中箭而亡。
山栀神色一凛,这是要团灭?
看来是一只苍蝇也没打算放过。
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山栀和司怀铮顺着箭矢飞来的地方,疾奔而出。
须臾。
林子里的弓箭手,全部毙命。
山栀回头,看向山脚的方向。
司怀铮问:“能趁机杀了太子吗?”
换上刺的衣服,杀回去。
山栀没答,反问他:“应该是二皇子的人吧。”
“嗯。”
不管茂海还是司怀铮,都这么赌一个机会,然后确实发生了。太子应该也早有防备,看随行的人数和高手就知道。
如果他没猜错,这只是第一次。
一次不行,队伍继续前行,前面还会有无数次,二皇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适合伏击的地方。
然后也许会涉及地方衙门,提前介入,扫荡……可是看现在这阵仗,还能继续前行吗……
不过这一切,只是猜测,毕竟没有证据。
当时他们两个说不能让太子娶漠北公主的时候,就猜想会有人比他们更急。
本能的会认为,是一直以来对太子最有威胁的二皇子。
毕竟有了天狼阁怀疑在前,猎场斗杀在后。
山栀转身往里走,继续翻山。
司怀铮歪着头看着她的背影,好奇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山栀明白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当务之急是脱身逃走。
半真半假开口:“衣服好脏。”
才不想换上刺的衣服,又没有随身携带易妆的衣物面罩等。
山栀又眯着眼看了一眼,太子应该是能活的。他出门,还真是高手环绕啊。
不过司怀铮居然问了两次,要不要杀太子,怎么回事?
山栀停下步子,回头看着他:“你想去杀?”
司怀铮点头,“想的,但是我的个子太明显,而且太子身边的人武功不弱。我刚看了,支耶阙带的那两个人都是高手,如果我们去刺杀太子,他们一定会帮忙,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山栀倒是没关注那几个人,刚才忙着跟司怀铮碰头。
“照这么说,就算是我出手,也不是百分百能得手?那你还问我!皮痒了?”
司怀铮走过去,脸色真有那么两分困惑。
“我只是看不懂你的表情,所以问问,你刚才回头不是想太子的事,那是,在想什么?”
“在想司婉元。”
司怀铮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昨天晚上,在驿站,一个奴仆不小心冲撞了司婉元,她只轻声说了句“无碍”。
“她变化倒是很大,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山栀缓慢点头,“是啊,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司婉元之前的行为,如果不是公主,在律法面前,早已经人头落地,又怎么会有时间改变不改变。
而且,这改变到底是因为知道错了,还是因为害怕,只有司婉元自己心里明白。
死刑与悔改,这些话题太大,山栀不懂,所以懒得去想。
“走吧,聊上这么几句,如果在话本子里,反派就要跟上来了。”
司怀铮笑着跟上山栀飞奔的步伐,暗自想着,山栀又说有意思的话了。
两人翻山,小道上停着一辆马车,只有一个人在旁边。
山栀看清他,不禁吃惊了一把。
“你……是你?你不是茶馆那个说书的先生吗?”
还是那么瘦瘦的,下巴蓄着一点胡须,很是有点不得志的老秀才味道。
“两位公子,正是在下。录苔巷孟家聘我当一阵子二位的管家,照看一二,请大公子先上车换装。”
山栀脑子好多疑问,但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
她还是婢女的装扮,他就已经开始叫大公子,看来确实是知晓大师父的安排,而且提到了录苔巷。
是她期待太多了喂,她还以为会见到师父呢。
山栀进了车厢,果然有两套衣服摆放着。
因为早知道计划,山栀提前束好了胸,换衣服倒是快,梳头也快,没一会就打开了车厢门,招手让司怀铮也上来。
司怀铮还在换衣服,马车已经开始跑了起来。
疾奔良久,临近一条小溪边,终于停了下来。
刚上任的丁管家,拿了他们换下来的衣服,倒了点火油,一把火烧成了渣滓,灰烬还被扫进了溪里。
干干净净得很。
山栀和司怀铮也下了马车。
“丁管家,孟家只派了你来接我们?”
“自然不是,来了有好一队人马,见在这里就能成事,也不需要动手,他们就撤了。我留下看着马车,等你们来。”
“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一个清汤寡水高挑婢女,一个玉质金相年幼公子,好认得很。”
山栀拳头硬了,没礼貌!会不会说话啊,这人。
司怀铮直接说:“我们自己走,不需要你跟着。”
丁管家心里呵呵一笑,“两位公子息怒,在下一句玩笑话而已,何必当真。”
山栀本人没有真生气,看着司怀铮维护她,心底早又乐呵起来。
司怀铮看山栀悠悠回马车,也不好真的赶走这位姓丁的管家,毕竟是大师父安排的人,且再看看。
回到车厢,司怀铮凑到山栀跟前。
“山栀~你别理他,你最好看了。”
车厢传出山栀哈哈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