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凉，桂香满院。
转眼到了出行这天。
贤妃有些不放心司怀铮第一次出远门。
“人前别冷着个脸，笑脸三分情。”
山栀心里悄悄嘀咕，啧啧～她还好意思教司怀铮欸。
司怀铮一手覆在六皇子的脑袋上，对贤妃恭恭敬敬的回说，他知道。
贤妃有些话不好直接说，而且也做不到亲亲热热的叮嘱万分，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前天晚上没有拉着他多说几句。
思量再三，自认为稳妥的开口。
“太子虽然对你多有照拂，你也别太过依赖他，凡事不如靠自己，别给他添麻烦。”
“母妃放心，儿臣知道。”
“多的我也懒得说，有事可传急信回来。”
“好。”
贤妃看着乖乖站在司怀铮身后的山栀，开始新一轮的嘱咐。
“我知道你向来是个稳妥的，如今也长大了，你多照看着点，有事多吩咐他们。”
贤妃点了两个太监同行，伺候司怀铮。
山栀自然是恭敬顺从。
六皇子看着山栀，抱着司怀铮的腿，又又又……问一次：“皇兄，我真的不能去吗？”
“你还小，长大了就可以去。”
又是这句话，六皇子失落低头，他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永福宫一行人，前往大殿观礼送亲。
礼乐声声穿透宫墙，直上云霄。
在一浪一浪的声音中，山栀眼神飘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旗帜，一个不小心，恍若失神，不知所处何处。
突然，又生出那种熟悉的，这里如此陌生的感觉。
又一次见到司婉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又瘦了几分。
层叠繁琐的礼服下，依旧可见纤腰，脸蛋儿小小，下颌线条清晰，尖尖的下巴……
美，还是美的。
只是没有精神，不哭不笑，模式化的弯着嘴角，眼神空洞。
只一眼，山栀不想再看。
两国联姻，朝官与万民相送。
山栀跟在送亲队伍里，体验这一场顶尖婚事，心事沉重。
-
第一天，只赶了半天的路，便已天黑。
沿途要经过的地方，早有先锋队伍赶在前面，去联合当地的驿站，共同安排好这近千人的队伍。
司怀铮骑马，山栀不用担心冷云香的问题。
至于入嘴的东西，这天太子也没有机会。
山栀司怀铮小心行事，平安到了晚上。
山栀随司怀铮，自然是住进了驿站，其他安排不开的又非守卫的人，才安排到了周边栈或营地。
房间内，司怀铮给山栀捶背。
山栀没有拒绝，坐车厢，而且不是独立车厢，是挺累人的，得端着。
除了她跟墨奕，还有另外两个人。
如今再看墨奕，山栀自然知道他这个贴身伺候的，是什么身份。
彻底迁怒谈不上，毕竟是个下人。
但想起初见时他带着司怀铮去太子营帐喝酒，要说他不知道太子的心思，山栀是不信的。
所以，实在没什么好感。
墨奕一如既往的沉默。
山栀也懒得开口。
另外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氛围太冷，也不开口。
山栀忍不住跟司怀铮吐槽，“从没见过这么沉默的车厢，刚巧安排了三个哑巴。”
司怀铮沿着经络从肩到腰，堪比推拿老师傅的手艺，让山栀舒坦不少。
她一个翻身，变成仰躺，把腿跷起，身心都松了很多。
“大师父说得对，他再怎么样，不是个傻子，终究也还是知道个轻重缓急，支耶阙在那儿，他不可能想旁的。所以，估计是想返程的时候，再下手。”
司怀铮也同意这点。
“这一路，他会扮演好兄长的角色，让我更放松，卸下防备。返程的时候，哪怕温水煮青蛙，我也该熟了。”
山栀细细观察他的脸色。
“好了，不提人渣了，总之两天后，我们就自由了！想点开心的。”
司怀铮绷着的脸，听到这个，也笑了。
“嗯，我很期待。”
山栀眼睛发亮，谁不是呢。
大师父说，二皇子定会找人捣乱，他也安排人接应，让他们趁乱逃走，就当做被掳走吧……
多好的机会啊。
路引都准备好了。
而且是真的路引。
真的那兄弟俩不会离京，深居简出。
时机正好，还没到户籍大稽查的年份。
只要他们不用假的身份犯事，那还不是天高海阔，任由他们飞。
山栀简直是笑着入睡的。
-
队伍出行的第三天，终于来到永州地界。
永州，京阳北面的第一大城。
四周既有千里平野，也有万壑山林。
“穿过前方林子，再行二十里，便是永州城。”
巡卫的声音和马蹄哒哒声一同传入车厢。
说是穿过林子，其实是山林脚下的一条路，勉强也算是官道。
只不过路途遥遥，总有些不那么好走的路。
这里就是。
茂海怕夜长梦多，即使料想太子的阴招会在返程时使出，但万一想错了呢。
所以还是趁早离队的好。
这里是离京后的第一个很好的埋伏点。
左侧为河不可逃，右侧是山可藏身。
山栀既兴奋，又觉着悲哀，把脑袋压低，生怕自己表情露馅。
但好在，没人在乎她，没人注意她。
山栀撩开窗帘，趴着看外面的林子。
落叶一地，树上枯枝折转苍劲。
也有依旧常青挺立的松柏。
还有她叫不上名字的一些树木，叶子红黄白绿，交杂映衬。
再往里，是看不到尽头的幽深和黑暗。
这里太合适了。
仔细分辨，确实有动静。
大师父只说派人来，没说来这么多人跟着啊。
咻！咻！咻！
山栀心头一跳，猜对了！
真有刺！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林子里飞出。
敌袭的号声响起，还有卫队防守的令声同时喊出。
叮叮当当的兵戈声。
以及宫女的尖叫。
只一瞬，外面全乱了。
刺穿车厢的箭矢飞来，墨奕跟山栀同时趴在车厢底部。
另外两个太监格开箭矢，跳出车厢。
山栀心里哇啦一声！
感情这两个是会功夫的，难道是为了保护墨奕？
她这才想起奇怪之处，她一个婢女，为什么要跟太监和书童，同一辆马车。
现在才明白，感情是太子继续顺带，想“保护”一下她？
“啊……啊！救命~”
山栀佯装害怕，瑟瑟发抖。
墨奕缩成一团，安慰她：“你别怕，外面的人会保护我们，车厢里是最安全的。”
话刚完，车厢四分五裂。
一把大刀砍来。
刀风厚凛，这是高手。
山栀一把抓过墨奕手腕，拖着他一起滚下车板。
墨奕，果真没有武功。
山栀不再管他，一边抱头尖叫着喊殿下，一边往前面司怀铮的方向乱跑。
墨奕脸上少见的惊愕，想提醒山栀别找死。
但很快，他已看见山栀慌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