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全门心思放在了司婉元的身上。
看着她向尊长行礼。
看着皇后亲自下来把她扶起。
看着她端坐高台，百官进献。
看着漠北王子，高声求娶……
司婉元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终于支撑不住，往后看去。
近身伺候的梨花对这样的眼神，再明白不过。
上前搀扶着司婉元手臂，轻声说：“公主，百官献礼已结束，如果您累了，可以到后面休息一会儿。”
司婉元声音发颤，带着惶恐，“母后会责备的。还有父皇，皇祖母，他们都会说我失礼。”
梨花心疼得紧，之前听说公主很难伺候，最开始把她分派到公主身边，确实见识到了公主的跋扈，可自从受伤后，公主慢慢变好了，对她们是再和气不过。
如今公主身子大不如前，每每坐卧难安，看着都难受。
“若公主担心，不如奴婢先去请示了皇后娘娘。”
这边交头接耳两三句，皇后早看不过眼，差了金钏过来说话。
金钏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梨花最后这句，面带微笑看着这对主仆。
“公主，皇后娘娘差奴婢过来说一声，若公主累了，可先到后边歇歇。”
司婉元听到这话，几乎是立即借力撑起身子，离开了现场。
作为主角，她的离场，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太子及时站起来，吸引注意。
他跟漠北使臣团搭话，说何不让大家都见识见识漠北的大力士，何等的勇猛。
无数探究的视线被太子转移，上边的帝后扯着嘴角低声交流。
嘉和帝带着埋怨和不解，朝皇后发难，“真的胡闹，宴会还未结束，她怎么能这节骨眼离开！”
漠北不管是为了热闹，还是以表诚心，刚在宴会上提出求娶。虽然还没直接确定什么，但以此开端，你来我往的互表交好之意，公主却离席了。
成何体统！
皇后端起酒杯，宽袖遮掩，语气中带着自暴自弃。
“总好过当场晕倒。”
嘉和帝一噎，再不好说什么。
关于这女儿到底怎么回事，夫妻俩心知肚明又无可奈何。
山栀在后面看着司婉元离开，眼珠子一转，溜出大殿跟了上去。
司婉元在婢女的陪同下，来到后面偏殿。
直奔窄榻。
不用司婉元吩咐，梨花等人赶紧把榻上的小几搬开。
果然，司婉元几乎是立即躺了下去。
梨花回头一看，赶紧上前，帮她挪了挪靠枕的位置。
“公主，可不能把头发弄乱了，一会还得回去呢？”
听见这话，司婉元眼泪直接淌了下来，急得梨花又赶紧擦拭。
“公主别哭，一会儿妆花了。”
“梨花，我不想回去，我疼。”
梨花跪在榻边，不厌其烦的安慰。
“公主再忍忍，您放宽心，太医都说了，您只要不想着这事，它就不疼了。”
司婉元声音颓败又委屈，“你当我愿意想，我的手脚痛不痛，我自己会不知道吗？你们都不相信我。”
梨花看着她苍白的脸，赶紧改口，“奴婢信您，咱不想那些了，先躺一躺。”
……
屋内传来司婉元低低的啜泣声，还有婢女的安慰。
山栀若有所思，随即明白。
司婉元幻痛。
山栀搞明白，悄悄离开偏殿。
不想立即回去站着看热闹，又拐到了旁边的小林子里，找了棵最大的树，跳上去靠着赏月了。
不远处的乐声隐隐传来，如果再来一壶酒，今晚仪式感标配就齐了。
没放空多久。
她听见有人过来，就朝着她这个方向来。
“不是说去偶遇公主，好好问她一番吗，怎么来这小林子里。”
“他们这边不是有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指不定我就能在这林子里，遇到这位公主。”
山栀听出是漠北的人，赶紧放轻了呼吸，再攀上几节树枝，隐身在了最顶端。
“既然刚才，周朝皇帝已经答应，总得先等一等，再提下一件事。你们俩都猜一猜，他会答应吗？”
“或许不会那么简单，我见他们一个个都是不痛快的。明明想答应的事情，偏偏推好几次才定下。而且司王妃可是说过，她们周朝成婚要准备很多时间。”
另一道粗壮豪迈的声音插进来。
“怎么会不答应，我们把他们大公主带走了，他们送亲的人，不也还能再接我们公主回来。达诺你怎么这么扭捏，事情都还没提就先说不行。这对大家都有好处，难道他们就不想赶紧娶了我们公主？”
支耶阙轻笑，好一会才开口。
“放心，我看他们这位太子，是个聪明人。”
一行人边聊边走，没一会出了林子，沿着小道往宴会厅走。
山栀等人走远，才跳下树枝，想到刚才聊天的内容，心情颇好的摆着手臂晃着往回走。
果然等她回到，漠北的人已经在位置上了。
不过一直到宴会结束，山栀都没听到他们提出，要顺带着司婉元一起回去的事情。
也许是他们刚才回来的时候，又商量出了什么新计策。
散会，刚离开人群，司怀铮就忍不住问她：“你刚才又溜达去哪儿了。”
“这你都发现了？”
“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司怀铮自然是发现了的，他虽然不能时时回头看，但司婉元离席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回头找了找山栀。
果然就见她低着脑袋，溜了出去。
山栀见前后也没人了，凑上去跟司怀铮并排着走。
隐隐有着几分高兴的说。
“有！听说漠北的人，回去的时候，想带着司婉元一起走。就是不懂皇上皇后会不会答应。”
“还有，我还听说，到时候，我们这边送亲的人，也能再迎回来一个公主。会是嫁给谁的，难道是皇上？”
之前是有个漠北公主做了嘉和帝的妃子的。
是嘉和帝唯一的一个皇贵妃，身份何等尊贵，听说难产一尸两命。
如今皇贵妃这个位置还一直空着，听说就是为了给这位漠北公主留着，谁都能不能替代，也跟漠北表明了周朝的态度。
如果没牵扯两国关系，有人传言，贤妃早就是皇贵妃了。
司怀铮想了想，摇头。
“应该不是父皇，他都这个年纪了。”
山栀想起嘉和帝的剑眉星目，宽额阔脸，这可跟老字没沾边。这要是在后世，妥妥的吃香大叔形象。
虽然现在的人没那么长寿，也难得的，观的为嘉和帝说了一回话。
“不老啊，正壮年呢。”
司怀铮吃惊的侧头，那还不老？
山栀看到他表情，笑着揉揉他脑袋。
“是你太小了，自然觉得他老。等你二三十岁了，你就会明白，三四十岁的人，怎么算老呢？如果六十后再死，人生才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