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接下来的日子如旧。
窝在西殿的时候,是安静的、刻苦的。
出了宫外,是精彩的、鲜活的。
到处去“偷”消息的时候,是热血的,刺激的。
因为山栀这个爱好,司怀铮对宫里那些不起眼的人的认识,变得立体,对京阳某些官员的了解,更是清楚。
山栀偶尔还会带上司怀铮,毕竟他武功也提了不少,山栀不再嫌弃他,也不用担心自己保护不了他。
经过,持续不松懈的努力。
山栀司怀铮的心法都升了一级。
山栀突破了第八层,司怀铮第六层。
清风剑,山栀最后两式,还是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司怀铮也已充分掌握了前十三式。
他们艺高人胆大,脑回路又清奇,一个想到什么去做什么,一个无条件支持跟随。
夜闯不少私人宅邸。
那些密室暗格,根本逃不过山栀的眼睛和手。
他们偷了看,看了还,或者不还。
偶尔还顺带拿走某些人的不义之财。
弄得暗地里是人心惶惶,苦不敢言。
面上,一个个是越发的小心谨慎。
朝堂上,嘉和帝只觉得这一个个的,对自己越来越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茂海这边,对这两个徒弟几番想开口,欲言又止。
事情的走向,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只是说好了随便他们自己怎么走,愣是不问一句。
但其实,这骚操作的起因很简单。
山栀某次出宫小摊上吃东西,听到旁人唏嘘谈论,某位世家公子当街纵马害了人性命,死者家里人告官,却反被打成了重伤。
百姓敢说的最严重的词,也只有诸如“官官相护”“民不与官斗”之类……
当天晚上,那位公子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天大亮了才被下人发现。很快,库房又传来噩耗,被偷了……
反正闲来无事,这事之后,山栀正式的扩大了溜达范围,从皇宫,到宫外。
当然,也总有不大不小的由头,她才去。
所以,她总能义正言辞的说出一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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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
六月二十,司婉元及笄。
春季就开始准备的盛会,自然是前所未有的隆重。
仪式前几天,连山栀都安分了下来。
毕竟巡逻侍卫多了不止一倍,到处都是人。
不仅因为邀请的人多,更因为漠北的使臣团,还在。
他们这一住,就是两个月。
因为他们定然是要参加大公主的及笄礼的。
之前的宴会,司婉元是可以参加的,但是她一直以身体不适,没参加。
以至于这个求娶她的漠北王子支耶阙,至今未曾清楚的近看过她。
山栀第一次跟着来参加这个白天举办的盛大仪式。
也是呢,白天才更看得清人。
早上留了足够的沐浴、�6�8梳头、戴笄、换衣的时间。
午后走完流程,重要人物的献礼都得个把时辰,完了宴会也就刚好是傍晚开始。
吃饱喝足散会,也不至于在宫里待太晚。
钦天监算的跪礼吉时,自然是有道理,又合适的。
山栀又熟门熟路站在后面,看穿着华丽的人,在宴会厅里来来去去,原来主角没登场时的古时的交际场,其实跟现代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谈笑风生,寒暄赞美。
友人执手相笑,对手夹枪带棒。
宫廷乐师的奏曲,终于从悠扬婉转小溪般的清音,转变成热闹高昂。
礼乐高奏,是主角团登场的信号。
各宫主子、皇室宗亲、要臣们,在很短的时间,回了自己的位置,等候帝后、太后的到来。
先来后到的顺序自然也是不会出错。
参拜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帝后端坐主位,龙袍凤冠,威严而庄重。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可亲的笑容,毕竟是爱女的重要日子。
只是没人看见的桌下,皇后的手紧紧攥拳,透露出别样的心思。
皇后是为大公主戴笄的人,她最是清楚司婉元的状态。
所以,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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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礼官声音传来。
“大公主进殿,行礼……”
司婉元走过广场前的红毯,一步步迈上白玉石阶,众人见她,玉面珠肌秀发如云。
她抬头远远望了一眼帝后,又垂首,小步轻移,金色纱衣里的寿字云纹妆花缎裙摆轻轻晃动。
金尊玉贵得很直接,细看她也是有撑得起如此妆容的美艳。
漠北小王子支耶阙鹰隼般的视线,从司婉元进殿,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最后得出结论:“美是美,少了鲜活气。”
大将达诺微微斜身提醒,“王子可别让人听了去。他们这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柔柔弱弱,一碰就倒。”
支耶阙不再看司婉元,自斟琼浆,一仰而尽。
山栀也在打量。
这司婉元,垂着一双眼睛小步子慢慢走,这是什么做派?
一朝中宫所出公主,怎么学得这番小意谨慎姿态。
山栀最开始以为,她装的,装得温婉,毕竟这年头男人喜欢这样的。
只是,装过了头?变得有些畏缩。
但很快,她看出不对劲了。
犀利的眼神扫视。
司婉元在抖?手很小幅度在抖。
虽然她现在视力极佳,也不敢确定,这是,出汗了?
天气虽然渐热,但不至于热到这份上吧。而且因为人多,大殿通风不是问题,还早早摆上了冰盒,凉爽得很。
既然不是热的,那就是,紧张?
司婉元,居然,紧张?
司婉元当然紧张,她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来这么大的场面,她隐隐觉得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仿佛在打量着从哪里下手方便。
而且,她觉得今天走太多的路,腿又开始痛了。
知女莫若母,皇后看着她的状态,就知道前面的叮嘱白费了。
太医都说了,是心病,放宽心就没事。
可她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皇后恨极了下手的人,也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