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事情,六皇子还安然的睡着。
呼吸均匀,面色平静,睡得很香。
大家都放心了。
司怀铮山栀告退回来,远处大后方的营地,已经开始传来舀水生火各种瓢盆的动静。
两人终究还是没心情,当场跟贤妃提出宫的事情。
“山栀~”
“我没事,刚才谢谢你。”
这小子,情绪出奇的敏锐。
大概,这就是一起长大的默契吧。
两人抓紧时间,眯了一会,再次起床。
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全员回宫。
动身前,成叙第二次跟嘉和帝回禀了搜查结果。
嘉和帝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御前大太监呼吸都变轻了,不敢吱声。
刚回宫,安不下心休息的嘉和帝,又传安王进宫。
直接到了皇上的寝宫,太元殿。
来到这里,安王就知道皇上大概的态度了,不能用朝堂上的交流方式。
果然,嘉和帝随意了不少。
一脸疲惫,靠在黄花梨龙雕罗汉榻上,榻桌上新沏的茶冒着热气。
见是这样,安王也没行礼,直接坐了上去。
“我能聊天的人不多了,你算一个。”
嘉和帝一开口,就是高帽子。
安王只喝茶,没说话。
嘉和帝又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安王再装哑巴就不行了,主动提起话茬。
“成指挥查到什么了?”
嘉和帝这么头疼,两种可能,一种是查到了一个不愿意接受的结果,另一种可能是什么都没查到。两种可能都很惨。
不过安王猜是后面一种。
刺杀这种把戏,除非栽赃,否则哪有那么容易被抓住把柄。
刺杀皇储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罪。
就算被抓住,也一定是尸体。
果然,嘉和帝热茶入口,撂了一句“明知故问”。
然后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件事,怎么结束好。”
安王也知道,嘉和帝在明知故问。
有的案子,可以成为悬案,慢慢查。
有的案子不行。
比如这个。
涉及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是太子,拖下去,太容易引发种种揣测,而且还给人一种皇家护卫如此不堪一击的印象。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结案。
然后,持续关注,暗地里查。
以后查到新线索,查彻底了,再翻出来,说有同党之类。
既安了朝堂的心,也没放任真正的刺。
这种结案方式,注定不能涉及任何一个皇族大臣,只能是江湖人士。
得留给后续足够的发挥空间。
但安王不解的是,明明皇上有答案,为什么又找自己来问。
不简单。
安王先解决当前的问题,顺着帝王心思,给出早就明确的答案。
“臣弟觉得,这些江湖死士,或许是富户盗案的同伙,他们死了那么多人,自然是要报复的。”
盗案刚破,猎场刺杀,多合理。
嘉和帝颔首,“是这么个理。而且向来贼寇残害百姓为祸不浅,该趁机绞杀各地贼人,以安民心。”
“皇上英明。”
“撇开这些不谈,你觉得这事,是不是太子做的。”
安王心脏咯噔一下,一点不想谈论嘉和帝这两个儿子,但这问题太直白,他避无可避。
“追杀二皇子的箭上有毒,跟太子打斗的剑没有毒。如果是太子做的,这么做到底是疏漏,是自以为是,还是故意为之。自古总有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臣弟实在不知。”
安王继续堵嘉和帝的嘴。
“又或者,也可以说是二皇子做的,故意引导大家怀疑太子。所以,臣弟真的不知道。对于没有证据的事情,想太多,也是枉然。除非皇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嘉和帝苦笑。
“我哪有答案。别人不知道,都以为我心里有人选,所以当初迟迟不立储。你应该是懂的。”
“当然,皇上只是不想过早立储,让大权进一步落入两家之手。官场中人惯会见风使舵,早早立储,确实容易让某些人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天子。我想,没有别人不别人,聪明人自然都知晓皇上的良苦用心,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稳固。”
这话,安王说得真心实意。
要说嘉和帝不偏爱谁,他是不信的。
但是没有哪个有脑子的君王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
他的皇兄可不是没一点脑子的人,不然怎么能当上皇帝,骗过了太后呢。
至于最终立长子为储,两边有多少顺势而为,多少不得已而为之,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嘉和帝又给两人倒了茶,神色轻松了一些。
“算了,不提他们了。说到江湖死士,想问你件事。”
安王心中大感不妙,刚才的话,还不是重点?
果然,嘉和帝还有一个核心问题。
“你真的,跟暗门没有联系?”
安王睁大眼睛,“你开什么玩笑!”
嘉和帝双眸幽深不可见底,看向安王。
安王还是那副霸道又随性的表情,开口叫屈。
“我说你,搞什么!这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好端端的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我就算有联系,他们能为我所用?或者说为朝堂所用?
那些本来就是江湖中人,又岂会受朝堂约束。
开什么玩笑。
再说了,暗门只存在我听过的消息里。人,我是一个也没亲眼见过!
你再试探我,我明天就去广麟,懒得待这儿!”
嘉和帝没理安王的胡言乱语,本来腿好了就是要回边关的。他在意的还是暗门,带着惋惜,靠回长枕上。
“我只是觉得皇叔最疼你,你又自小跟他在军营,他居然连你也不告诉。还以为他带着你,见过一些人。”
安王嗐了一声,跟着惋惜,“我那时候才多大点年纪,皇叔除了骂我,就是打我,嫌我惹是生非。”
嘉和帝嘴角无意露出戏谑的弧度,“阿彦现在,倒是随了当年你的样子。”
“哼!他也配跟我比?没脑子的蠢货!不争气的东西!”
安王骂起那不争气的儿子,总觉得词汇太匮乏,不然能骂上三天三夜!
嘉和帝笑意不拘,多了几分真正的随意,想着销声匿迹的暗门。
“我就是觉得可惜了。”
安王看向窗外,刚好一片叶子随风而转,最终还是落到了地面,念着英年早逝的皇叔,肃王。
“是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