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在带头男孩的手里!
领头的男孩看山栀脸色不好,底气不足的开口,“给大家解绳子的时候,他就出去了。”
山栀自然知道他去干嘛了。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估计还没开始动手,因为很安静。
但心里也急,赶忙安慰了几句,大家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些。
出去把小很多的矮脚马解了,又从旁边拿上马鞍套上了,全程都有小男孩搭把手。
山栀是凭着记忆在干活,看小男孩熟练的模样,更相信了他能驾驭好这匹马。
这个时代,果然更是不能轻看任何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所有的人即使解了绳子,也依旧紧紧靠在一起,慢慢向领头的男孩围拢。
火折子照得大家的脸忽明忽暗,情绪不宁。
只看了一眼,山栀转身奔向前面的屋子。
后面窗户下没人,山栀跳上屋顶,还是没人,居高俯视,没见司怀铮,如果他还在,只能是在屋子里。
刚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血腥味。
山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跳下直奔门口。
那乌黑破旧的木门,这一次,大敞。
屋内的灯很亮,亮到一眼让人看清屋内的大部分情况。
山栀大脑一片空白,轰隆作响,如能化为实质,她也许会全身焦黑,甚至尸骨无存。
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寒颤,用尽全力,才稳住自己没了知觉的腿,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小小的人儿。
山栀仿佛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虚空中飘出来。
“住手。”
司怀铮没有听见,还在努力的剐褐衣妇女的小腿,另一只小腿上的肉已经全部没了。
他的速度很快,匕首非常锋利,一晃眼,另一只小腿上的肉也快到了膝盖。
而此时的妇女已经昏死过去。
旁边躺着另外四个人,无一例外,小腿上的肉都没了。
难怪有匹那么矮的马,原来是有个侏儒。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小堆肉,他们自己的小腿肉。
“住手!”
山栀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反胃。
司怀铮,也许是忙完了,听见了山栀的声音。
他站了起来,浑身是血,眼神出奇的冷漠,眼白发红,瞳仁里闪动着橙色的烛光。
“师姐,你来啦?”
还是那熟悉的声音,一样的熟稔依恋,一样的清澈。
山栀不知道如何回应。
司怀铮见山栀不理她,带着点委屈问:“是我做得不好吗?”
山栀:“……”
她扭头,不想再看里面的画面,不是那些人不该受这些苦,而是这些事,是司怀铮做的,她无法接受。
呼~
呼~
夜风一阵阵,吹醒了山栀,她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脖子转回来的时候,有点酸。
司怀铮已经走到了门口,但是没有跨出来,没有像平时一样,靠近山栀。
安静的哭得一脸花,面罩重新摘下去了,脸上没有一滴血,跟身上和身后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哭什么?”山栀心底还是一片凉,她都还没哭呢。
司怀铮哽咽,用哭腔说:“是我不好,我不该自己先过来的。你别生气了。”
山栀摇头,她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司怀铮敏锐,低头挫败道:“你失望了。”
山栀看着他的头顶,她有震惊无措,也许还有愤怒,但独独没有失望,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为什么会这么做。
司怀铮低头,“大师父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怎么打晕他们的,我怎么一点动静没听到。”
“大师父给的迷药,君子不以身涉险。只是可惜他们就不能感觉到痛了。”
山栀无话可说,只觉得脑门突突突的跳。
这一刻,很想让大师父看看,眼前的这一切。
司怀铮又带着小心翼翼,开口问:“师姐,你没有生我气吗?”
山栀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没有!”
司怀铮最是能察觉山栀的情绪,但此时却管不了那么多,他事情还没做完。
“我可以继续吗?”
山栀猛的抬头,磕磕巴巴问:“你还没结束?!”
司怀铮摇头,“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弄完了。”
他噔噔噔跑回去,往褐衣妇女的膝盖处和脚踝处撒了些药粉,跟前面几个人一样。
做完这个,把茶壶里的凉水往他们脸上浇。
不一会,所有人迷迷糊糊在剧痛中醒来。
他们会醒来,但还是会没有力气,逃不掉。
他们的呻吟山栀听不见了,她已经在司怀铮完成“工作”的那一瞬,拉着他到了隔壁的房顶上,远远守着这座小院,等人来。
黑夜笼罩他们,却有星光照亮来去的路。
山栀心里有非常多的疑惑,关于司怀铮,关于自己,甚至关于师父,不知道怀疑什么,却又怀疑一切。
“别人痛苦呻吟的声音,你听了会难受吗?”
“嗯,是不舒服的。你是说刚才那些孩子吗?”
“你也是孩子。我不是问他们。”
山栀觉得自己今天所受的刺激太多了,而且都是孩子给的。
察觉到山栀情绪不好,司怀铮没有像平时一样唧歪,只安静的坐在她旁边。
隔了一会,山栀又问他。
“你割他们的肉时,不会恶心反胃吗?”
司怀铮回答得很理所当然,“为什么会反胃?”
山栀浑身绷紧,灵魂因为他的话遭受着十级地震,没有发现司怀铮的眼神死死盯在她身上。
他又继续说:“不过确实有点恶心。他们为什么总喜欢打人,这下他们知道了,其实可痛了。”
“阿娘是不是不算坏,她虽然也用刀子割我,但是没有把我的肉切下来,不然就长不回来了。”
山栀一瞬崩裂,僵硬着问:“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伤口,跟他们的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才觉得不恶心吗,因为看过,经历过?
山栀没办法感同身受,也觉得自己找不到答案。
所以司怀铮回答她“不一样”后,她没再继续追问。
只是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伪哲学问题。
遭受的虐待,对他影响至深?
还是,有的人,天生如此。
如此怎样?
山栀找不到一个精准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