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个小院子,一些破铜烂铁,几个大水缸,杂草横生,两侧光秃秃的泥巴没种一根草,中间几块大石板铺成一条人行小路。
路的尽头,乌黑破旧的木门阖上,窗户纸上透着黄光,里面的人已经点上了蜡烛。
隐约能听见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两人跳下墙屋,沿着石板小路来到窗下,里面的人在说话,一开始是几句没意义的抱怨。
不免谈到司怀铮他们。顺着这个话题聊起了正事。
“后面没人闹吧?”
“没有,放了药,都老实着。”
“明天一大早分批送货。”
“刚哥,那个小子真的要送那位大人吗?”
极短暂的沉默后,刚哥的声音传来,有点闷,有点狠,带着点被逼无奈的恨。
“送!”
女人抱怨的声音传来:“这都送了多少个了。这坏了我们的规矩,说好不在本地销货的。”
里面传来重重拍桌子的声音。
“臭娘们!刚哥要你提醒?门路刚哥找的,大人说了要新鲜货,除了那个小子,我们哪里还有时间去外面找了新的人来。”
“规矩也不是今天坏的。别想了,就这么定,卯时先把那小子送了,其他的老规矩。”
“先吃饭吧。”
暂时听不出其他,山栀指指上面,又往后指了指。
司怀铮点头。
不得不说,两人的默契,没话说。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去,没点烛火勉强能看见。
后面比前面的小院子更破败。
入眼就是一个棚子,棚子里有两匹马,低头吃草料,看见从天而降的两个小孩儿,喷了几口大气,又继续埋头干饭。
因为有马的缘故,旁边的宽宽的矮房子像柴房、草料房。
除了这个房子,再没其他可以安置人。
山栀走过去,轻轻一推,没上锁的门就这么开了。
最先听见了微弱的啜泣,等适应了屋内的昏暗,才发现房屋的尽头,挤满了小孩。
山栀皱眉,有血腥味,非常浓。
在这不通风的屋子里,凝而不散。
哧啦~
微弱的火光突然出现,是司怀铮从后面进来,点了火折子。
借着微弱的光,彼此都看见了对方。
十几双眼睛盯着山栀司怀铮。
恐惧,防备,期望,祈求,震惊、绝望……
不对!
血腥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山栀转身,司怀铮举着火折子跟着一起。
入眼的画面让人呼吸一窒,寒意从头到脚的。
山栀脸色由白转青,忘了去捂着司怀铮的眼睛。
两块破木板拼在一起的台子,上面躺着一个小男孩,身高跟山栀差不多。
也许已经死了,他全身赤裸,上身全是刀划的痕迹。
小腿上的肉,全部没了,只剩下骨头。
细细的剃得干净的小腿骨,下边是正常的脚掌,上面是大腿,肉的切口齐整。
司怀铮拿着折子,又向前一步,入眼的画面更清晰一度。
他还要继续往前走,山栀才回过神,压下滔天的怒火,关心司怀铮。
“怕就别看!”
回答她的是司怀铮的动作,他握住了山栀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是汗。
“你们,是谁?”
问话的是一个男孩,声音干哑,嘴唇干裂,他手脚都被捆着,挪到了他们旁边。
山栀的声音清晰,沉稳:“来救你们。”
这话像一道光照进了黑暗。
随后,呜呜声此起彼伏。
“安静,至少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山栀的话没多大用。
还是刚才那个男孩出口,大家又重新安静下来。
事不宜迟,山栀安排分工行动,“你给他们解绳子,看着他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收拾那些人。一会回来。”
她的衣角被司怀铮拉住。
“我去,师姐,让我去。”
“好,我们一起去。”
这话引起了新的骚动,连那个男孩都慌了,他们害怕到了极致。
“师姐,你陪他们,我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相信司怀铮的本事,有意锻炼他一番,但自己不在边上看着,不放心。
山栀掏出匕首,两下把那个领头男孩的绳子割了,提出新的方案。
“这样,反正他们还没发现,我们一起帮他们先把绳子解了,一会去前面收拾了那些人,顺便一起……”
山栀的话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领头男孩的腿诡异的方式摆着,断的。
“他们的药不是很好,我们有几个人早恢复了力气,川子的姐姐是镖师,教过他武功,他想救大家,还打伤了一个人。”
男孩的泪珠子汩汩滚,“那些人把他绑着,一刀一刀的割他身上的肉,说这是凌迟,如果我们不听话,全都要被凌迟。”
“别哭,先忍着。你腿伤了,别再动,等人来。”
山栀又到其他小孩子跟前,这些人有大有小,小的不过三四岁,大的也不会超过十三四岁。
“你们还有谁恢复力气,并且知道去报官的路的?”
话说完,山栀又已经完成了几个孩子的解锁,一挑一个结。
一个小男孩在后面,站起来,跟司怀铮差不多高,他脸色坚定。“我认得!这里的路我熟悉。而且我会骑马!”
山栀心里一喜,这就更好办了。
一个打铁作坊是拍花子集结中心,她不敢保证左邻右舍或者附近还有没有同伙,与其找旁边的人去报案,还不如让受害者去。
山栀三下五除二把所有人的绳子都挑了,然后重点检查刚才说路熟的小男孩。
一边吩咐司怀铮:“师弟,一会帮他把那匹矮脚马解绳。”
紧接着发现小男孩手脚都没毛病,叮嘱他。
“我们这就到前面收拾那些人,保证一个跑不了,你最快什么时候回来。”
“我跑着去可能要大半个时辰,有马快很多。”
山栀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一看确实是穷苦人家的,结实黝黑,但是报官也可以有备选方案,所以再次确定:“你不熟悉的马也敢骑吗?”
小男孩看着山栀,最后视线集中到面罩的兔子上面。
“我爹给人养马的,我从小就跟它们玩,哥哥你放心。”
山栀这么一听,彻底放下心。
“如果马不听话,你就下马走过去,走出两个路口外,就可以求助任何一家人了,别累着自己,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骑马快去快回,如果马儿不听话,我下马走路过去,走不动道了,我走远一点再找人帮我。”
山栀心下五味杂陈,这天杀的人贩子,怎么连这么机灵的小子都能抓到。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一回头,司怀铮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