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云雾，在夜色中缭绕，似一层薄纱渐渐覆了下来。
将那无边无际的土黄色大地，笼上层暗沉。
刚跟别组探讨完。
慕鸢此刻提着手电筒，观察着土壤，思忖几秒后，清声决定：“这个问题暂时就按咱们刚才商量的方法来试试吧。”
旁边两专家：“还是慕工你想的周全，所以我们拿不准主意，才来问你。”
“是啊，难怪是最年轻的优秀研究员，提的解决方法一针见血。”
慕鸢莞尔：“不敢当，我还有很多需要向两位前辈请教的。”
“那咱们就回去？天色也不早了，真是抱歉啊慕工，大晚上拉你过来。”
慕鸢轻弯眸：“没事，两位先回去吧，我再留下来看看。”
“好，那慕工，你早点回去休息啊。”
“好。”
慕鸢淡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后。
才将视线再度投回土地上。
正观察得入神。
背后传来脚步声。
她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侧头，疑惑：“顾晨熠？”
她眸色微动，想到他今日告诉她的那些，起了身。
“你们复合了？”
他双手抄兜，往日不羁的俊美面庞挂着难以理解。
慕鸢轻抿了抿唇。
这顾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
她本是想说：没有。
可一想到霍泯对顾晨熠的敌意。
她便犹豫了。
如果能让顾晨熠死心，那麻烦也会少很多。
她快速思忖后，果决：“嗯……算是吧。”
空气都沉默几瞬。
顾晨熠几番想要出声，又闭上嘴。
良久，他才语调艰难：“可他为了得到你的关注，不惜弄伤自己，他就是个疯子，你确定要跟一个这么危险的人在一起？”
慕鸢眉梢不自觉蹙起了些。
“危险不危险的，我自己评判就行了，多谢顾少提醒，我先回去了。”
这周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不想和顾晨熠独处太久，以防误会。
她敛眸，正欲从他身边经过。
“等等。”却被他抓住手臂，拦了下来。
慕鸢忙试图扯回手臂，眉头紧锁：“你，放开我。”
见她排斥。
顾晨熠只能卸了力，苦口劝：“慕鸢，他配不上你，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慕鸢杏眸轻怔。
定神，清冷面上刹那间萦满认真。
“我从没这么想过，也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她眉眼间的坚定，似那璀璨星辰，耀眼却无法触手可及。
可这星辰，不为他而闪耀。
他不过是个仅窥得其中一星半点光芒的旁观者。
仅此而已。
顾晨熠错愕。
心中漫起无尽失落。
慕鸢再次转身想离开。
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前方的霍泯。
慕鸢脚步立顿。
昏淡月光映出他凌厉面部线条，面部半明半暗，本就骨感偏重的轮廓愈发深邃，帅得极具侵略性。
他什么时候过来？
慕鸢心底泛起紧张。
“霍总……”她投向他的眼神蓄满警告。
霍泯眸色深深地凝着她几秒，淡声：“过来。”
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平静。
慕鸢一时之间有些意外。
盯着他深沉目光，忐忑走前去。
离他还剩一米距离时，她启唇想解释。
霍泯却先她一步：“忙完了？”
慕鸢杏眸染过丝困惑：“嗯，忙完了……”
霍泯轻颔首：“那就回去。”
他竟率先转身、散漫离开。
一点要闹的反应都没有。
慕鸢懵了几秒，迈开腿跟了上去。
到了宿舍。
他像是完成带她回来的任务那般。
径直走了他房间。
并没有问什么，也没有生气。
他突然这么正常。
慕鸢居然有些不习惯。
沐浴完后。
慕鸢依旧抱着电脑，靠坐在床头，记录着今日工作成果及数据。
直到窗台传来轻微响声。
几乎是立刻。
慕鸢敲键盘的指尖定住。
看着窗沿突然搭上的那只、打着包扎的手时。
她心突突得跳了下。
他就不怕伤口裂开？
见他从窗口动作敏捷跳入房间。
慕鸢紧拧秀眉，恼声：“你用这只手受力，手不打算要了？”
他像是毛躁吹干头发就跑过来，黑发散散垂落于额下，少了几分冷淡，反多了慵懒：“别生气，我没事。”
慕鸢盯着他几秒，青瓷声里斥满严肃：“你今天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霍泯眉头不动声色一挑。
就在慕鸢以为他在想狡辩措辞时。
霍泯哑声：“你都知道了？”
见他承认。
慕鸢心底情绪翻涌：“你为什么这么做？”
霍泯凝向她的眸色幽沉，却没有出声。
他沉默。
慕鸢心底火气积盛。
“霍泯，我完全不懂你为什么这样，亏我还以为你真的受伤，我很担……”她杏眸掠过抹不自然，立时改口：“我只能说，你太会伪装了。”
看见她面上染过的失望。
霍泯心下一沉，紧抿薄唇立启：“因为我害怕。”
任何词从他口中说出来。
都没有‘害怕’二字让慕鸢震惊。
害怕？
他霍泯人生字典里，有这个词吗？
“你害怕什么？”
霍泯黑眸轻敛，压低的声调里透出几分示弱感：“我害怕你因为心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
慕鸢像被人攥住喉咙似的。
半天说不出话。
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她面前。
高大身形将她眼前光线都压下大半。
他黑沉眼眸里，蕴着化不去的深情，他低哑着声：“我希望你所有注意力，都停留在我身上，但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生气？”
慕鸢是想生气的。
因为这浪费了她的担心。
但是，心脏却不争气得狂跳。
被霍泯倾身抱住时。
她推了一下。
但却听见他覆到她耳旁，低喃声里透满可怜：“我手疼。”
慕鸢再想推，可手却不听话了。
她剧烈跃动的心跳频率穿至他胸膛。
霍泯鼻尖轻嗅着她发间香气，薄唇因她在顾晨熠面前，反驳的话而直直挑起。
他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空虚心底被渐渐填满。
她拒绝了顾晨熠，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给他任何希望。
这让他欣喜若狂。
可除了顾晨熠。
还有个阿尧。
耳旁，突然忆起赵美玲的那番话。
他有预感。
赵美玲说的话或许跟慕鸢梦呓着的阿尧有关。
他眼神渐渐锋锐。
搂着慕鸢力道愈发加重。
即便阿尧出现。
他也不可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