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的注意力,被容惟许的话语所牵引。

    此前,她的心思全然被剿匪之事占据。

    她反复思索着自己暴露的缘由,也在想着为何是暮水察觉到她的行迹败露,以至于根本无暇顾及容惟许。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容惟许身上。

    一贯极为注重仪表风范的他,此刻竟显得狼狈至极。脚下满是泥泞,身上溅满泥土,就连脸颊也未能幸免。

    他就这样蜷缩在这方寸之地,如此狼狈之态,于谢锦而言,还真是生平初见。

    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独自来寻我?”

    按照容惟许所说,当时他已经知晓谢锦暴露。

    就算是想要救她,对于向来沉稳冷静的容惟许来说,独自前来寻她,绝不是个好计谋。

    容惟许不像楚恨别那样武功高强,也并不熟悉他们现在所做之事,这么单枪匹马地过来无疑是将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像他这样明智之人人,就算是要救人,也不会用如此冲动的法子。

    “你可以先去找其他人,和她们一起来会好些。”

    虽然谢锦觉得,他来了也无济于事。

    容惟许颤抖着睫羽,有些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吐出三个字:“我忘了。”

    太着急,他已经忘了去算计其中利害得失。

    昨日,他完全不相信谢锦真的想要放他离开,便想着若做表面妻夫也是好的。

    但是谢锦却直接写了一纸和离书给他,随后便独自离去。

    他坐在院中拿着和离书看了许久,反反复复地看着上面的文字,直到看第十七遍的时候,他才明白手中的和离书没有任何问题。

    容惟许失魂落魄地离开谢锦的住所。

    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着灯。

    回忆着他们二人过去的种种。

    直到天明,他才终于肯承认,不是谢锦离不开他,是他自己离不开谢锦。

    而现在谢锦却真的不要他了。

    想他从前也是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未婚妻有过爱慕之情的,即使她并不符合自己对未来妻主的期盼。

    她学业不精,也不通诗书,总是将学堂的夫子气得捶胸顿足,但她是个有趣的人,总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同的感受。

    但是他不喜欢,也极为厌恶母亲来插手这一切。

    母亲的每一次训斥,每一次的控制都让容惟许无法以一种平常心来看待谢锦。

    母亲越是严厉呵斥自己靠近谢锦,他便更想远着她。

    可谢锦又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后来,母亲或是察觉出她的口头威逼渐渐没了效果,甚至拿出他重病的父亲来威胁他。

    终于,他妥协了。

    他像母亲说得那样去迎合谢锦,去讨好她,和谢锦扮演着琴瑟和鸣的未婚妇夫。

    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做母亲的提线木偶,他的心日日夜夜都痛苦着折磨着。

    每次看着谢锦无忧无虑的笑容,他再也没了从前的惬意舒心,反而心中控制不住地迸发出恶意。

    于是,他将这样的情绪宣泄到了什么都不懂的谢锦身上。

    他故意将当初随意选的兔子玉佩从库房的最里面翻出来,擦干上面的灰尘,当做歉礼送给了谢锦。

    每每看见谢锦将那玉佩视若珍宝地戴在身上,他心的不忿似乎就能转移一些。

    后来成婚了,母亲不能天天见着他,他也懒得再装,便想法子将谢锦推至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