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书记,梁素云带着孩子在冷老爷子的住处。”

    盛怀安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翻滚的寒意似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去万国府。”

    蝉鸣像生锈的钢锯切割着耳膜。

    梁素云把女儿千妤往怀里按了按,孩子后颈的汗把她的长袖浸成深色。

    “爸,外头三十五度高温,您就忍心让孩子这样待着?”她抬脚卡住正在闭合的防盗门,半高跟凉鞋被铁门夹出裂痕。

    冷老爷子面容沉冷,后背洇开盐渍,握着门把的手背上有道新鲜抓痕。

    “爷爷……”冷千妤突然挣脱梁素云的手,滚烫的脸颊贴上门框,“爸爸说蝉在土里埋七年才能唱歌是吗?”

    冷祁连猛地将脸别开,“我不是你爷爷,你们走吧,人在做天在看,好自为之吧。”

    梁素云红着眼将诊断书拍在门框上:“千妤的身体等不了了!就因为缺那张谅解书不能做移植手术!”

    汗珠顺着诊断书边缘晕开“先天性心脏畸形”的字样。

    冷千妤能活到这么大已是奇迹。

    冷祁连突然抄起拐杖砸向门口,巨大声响惊飞了梧桐树上的蝉群。

    “与我何干!”老人脖颈暴起的青筋像扭曲的棉线。

    “当年那畜生害死玉书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报应!君竹在病床上无力挣扎多年,只只五岁被狠心送走,我冷家所承受的苦难,皆拜那畜生所赐!他就算死上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他的孩子,我绝不会救!”

    “我亦有错,错在不该收养他!老天爷给我的报应,便是让我这老头子失去至亲至爱,在余下不多的时日里,每天都活在悔恨中。”

    梁素云突然跪倒在地上猛地磕头,“对不起!求求您救救千妤,千错万错皆是我们的错,孩子是无辜的,求求您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您就当可怜可怜孩子。”

    “那冷博士和齐院士活下去的机会,你们可曾给过?”

    蝉鸣骤然停歇,电梯门开,盛怀安的声音仿若寒夜荒原上呼啸的北风,裹挟着彻骨的冷意,一字一句清晰传来,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梁素云猛地回头,看清来人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本准备死缠烂打的气焰戛然而止,瞬间被这股寒凉的气息震慑,大气都不敢出。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是被这股无形的寒意击中。

    “盛书记,求您开恩!孩子的身体等不了了。”梁素云又开始磕头,额头砸向地板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亮。

    冷千妤见此情形当即被吓哭。

    盛怀安罔若未闻,从磕头人身旁径直走过,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她,搀扶着冷祁连进了屋。

    关门之前吐出冷冷两个字,“送。”

    身后的警卫立刻行动,架起对着空气磕头的梁素云和一旁不知所措的冷千妤迅速离开。

    关上门,母女俩绝望的哭声,隔绝在了门外。

    “盛书记,谢谢您……”冷祁连颤颤巍巍握着盛怀安的手背,满脸苦涩。

    “外公,您对我不必气,与安姩有关的事情都是我的事。”盛怀安扶着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

    随即,他的视线扫过一旁战战兢兢的保姆,又似不经意地侧目看了楚瀚一眼。

    楚瀚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走到一旁,压低声音拨打着电话。

    “梁素云就是个佛口蛇心的女人,与那个畜生就是一丘之貉!如果不是当初……”

    冷祁连佝偻着背,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时不时用拳头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下周二的庭审……”盛怀安从纸袋抽出的文件还带着打印机余温,故意漏过“死刑复核”四个红头大字,“您要去听宣判吗?”

    冷祁连枯枝般的手攥紧判决书,指节抵着冷凌烨照片上那张可恨的脸。

    “你告诉我结果就好,我不愿再多看那个畜生一眼。”

    “好。”

    红旗国礼的钛金属立标伫立在扭曲的热浪中,车头那面丝绸质感的红旗迎风飘扬。

    车门打开的刹那,梧桐树皮爆裂声与蝉尸坠落声同时响起。

    盛怀安后颈的汗珠尚未成型就被衬衣面料吸收。

    坐上车,防弹玻璃降下半指,他露出清冷肃然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怎么样了?”

    楚瀚如实汇报,“已安排好,新保姆明日便会过来接替工作……”

    男人轻抬手臂,玻璃升起,车辆缓缓启动。

    楚瀚喉结上下滚动,咽下剩余的废话,擦了擦额角的汗液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