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你们倒是还跟当年一样，打架不打脸。”
手擦伤腿骨折，季以朗的脸竟然毫发无伤。
季以朗抓着手机，人蔫得不行，“要面子的嘛。”
“别说，我还挺想打他的脸的，我今天看见他一边的脸肿了，真想给他凑个对称。”
但他有自知之明，他要是往谢斯闻脸上招呼，谢斯闻那黑心肝的，指不定哪天动手弄死他。
“还是算了，我怕你动一下他的脸，他给你揍个鼻青脸肿。”
谢斯闻那货，可是练过散打，拿过市级比赛冠军的。
“你打算在医院住几天？”顾今昭问。
季以朗回想了一下医生的叮嘱，“三四天吧，需要留院观察。”
“行，那我明天去医院看你。”受伤的是季以朗，而且还是一把年纪的季以朗，顾今昭就是再忙也得去看一眼，亲眼确认发小没事才能彻底安心。
“好好好。”季以朗乐呵呵，笑出了三四道鱼尾纹。
又聊了一会儿，季以朗挂断电话，让顾今昭早点休息。
病房里。
看老父亲放下举起的那边手，季意远抖了抖自己手上的杂志，
“我发现，您进入角色进入得特别快。”
他爸和顾今昭聊家常的时候，他爸好像，自然而然地认领下父亲的角色。
语气透着股让人不适到起鸡皮疙瘩的慈爱。
“您现在，是真把顾今昭当女儿看了？”
“不然呢？”季以朗一脸理所当然的坦荡。
季意远：“……”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话到了唇边，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任何立场说那些。
仿佛看透季意远的纠结，季以朗缓声笑笑，雕刻着岁月痕迹的眼眸，浮现出了少许怅惘，但更多的，还是释怀，
“意远，你可能不知道，对我来说，能重新见到顾今昭，已经是上天恩赐，足够令人欢喜。”
“只要她当下真实存在，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不会觉得惋惜。”
顿了顿，季以朗换了种语气，“还有，你明天别过来了。”
“你不是快要期末考了吗？去学校好好学习吧，别挂科。”
季意远：“……”
‘女儿’要来，他老人家就嫌弃儿子碍事了？
—
第二天，季意远还是过去了医院。
他故意的。
作为个叛逆的儿子，怎么可能他爸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季意远没想到，他到的时候，顾今昭已经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剥着橘子。
她戴着墨镜口罩，季意远也看不出来，她今天有没有化妆。
“你在室内怎么也这么……小心谨慎？”
顾今昭抬头，顺手掰开一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
“我昨天就是因为在室内摘了墨镜，被谢斯闻看见，他就盯上我了。”
季意远：“……”
垂眸看了眼就连白色的脉络都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他有些别扭、又有些心虚地瞥向老父亲。
到底，还是在顾今昭抬手再度示意时，接过橘子，低低说了声谢谢。
季意远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心虚。
在他看来，不太熟悉的人不会分享剥好的橘子，因为会担心对方嫌弃，双方分食一个橘子，至少得是朋友关系。
他总觉得，在父亲面前，他不该表现得和顾今昭太熟悉。
毕竟，顾今昭是……
顾今昭不知道，接个橘子的功夫，年轻弟弟的脑回路转了八百个弯。
她把剩下那一半橘子塞给季以朗。
从袋子又拿了个新的出来。
看到顾今昭的举动，季意远嘴角抽了抽，心情突然变得比刚刚还要复杂。
他……是不是想多了……
现在这情况，变成了他和他爸分食一个橘子。
五分钟后。
季意远确认，他——就是！想多了！
顾今昭仿佛把剥橘子当成了解压小游戏。
而且，她好像并不喜欢吃橘子！
剥好的橘子又分成两半，一半给他，一半给他爸。
很公平地在端水。
“……”
季意远莫得感情地往嘴里塞橘子，眼神都变得清澈了很多。
顾今昭和季以朗在聊谢家。
她害怕极了谢斯闻一把年纪，玩豪夺强取那套。
她多少得了解一下，现在的谢家是什么情况，才方便在谢斯闻想搞事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忽然，敲门声响起。
顾今昭止住话头。
季意远疑惑地瞥了眼门口方向，起身去开门。
顾今昭拿着剥到一半的橘子，也起身，往一边躲去。
不想引人注意。
来似乎是季大少爷不待见的人。
顾今昭听见季意远冷声问对方：
“怎么是你？你来这干嘛？”
紧接着，她又听见一道有点耳熟的声线：
“我爸让我来，替他向季叔叔道歉。”
顾今昭正思索她在哪儿听过这道声音，声音的主人已经走进了病房。
她抬眸看过去，下一秒，被雷得外焦里嫩。
这不是她在墓园遇到的那个，喊‘顾今昭’作妈妈的‘好大儿’吗？！
深吸一口气，顾今昭凑近季意远，低声问，“他是？”
鼻尖仿若嗅到了她身上的淡雅清香，季意远下意识想离顾今昭远一点。
仔细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他稍稍垂首，回答她的问题，“谢斯闻的儿子，谢意重。”
顾今昭：“？”
“你确定？”
季意远用奇怪的眼神睨她，
“整个豪门圈都知道的事，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顾今昭身形一晃，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季意远看到她上半身晃动的幅度，眉心跳了跳，抬手虚虚护在她身后。
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了？心脏难受？还是哪里难受？”
顾今昭手里的橘子被她捏坏，橘子的甜香盖过了她身上的玫瑰清香。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在墓园遇到的……怪人吗？”
她声音很小，季意远勉强听清，不由自主弯下腰。
一时忘了自己想要恪守的安全距离。
“记得是记得，他……就是你在墓园遇到的那个人？”
顾今昭点头。
季意远：“……”
又看了两眼站在床边跟他爸说话的男人，季意远表情微妙，
“他的情况和我的情况不一样，谢意重是谢斯闻的亲生儿子。”
顾今昭：“？”
“你，真的没被谢斯闻算计过……这方面的事吗？”
脑海里突然乍现出一个很荒谬的可能性，季意远眸光闪了闪，里头阴沉的晦暗若隐若现，
“谢斯闻再癫，也不会癫到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把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孩子抱来，让那个孩子叫你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