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出门后,心中想着事情,一路前行。
快走到大小姐庭院时,突然瞧见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身着黑色粗布衣裙,手中紧握着一柄剑,从前方的路上走来。两人的目光交汇,那道身影微微一愣,旋即低下头,加快了脚步,手中的剑也握得更紧了。
许舟停下脚步,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开口问道:“甘棠姑娘,司琴没有把钱给你吗……”
少女猛地停下脚步,顿了顿,转过头,双眸冰冷地看着他,说道:“我……有钱。”
稍作停顿,又冷冰冰地补充了一个字:“多。”
许舟闻言,不禁愣住。
少女俏脸寒霜,紧握着剑,快步离去。
许舟望着她那纤弱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昨晚的那一幕,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涩与难受。
在回去的路上,他暗自思忖:反正今晚无事,等用过晚餐,便去帮她一起种花吧。
这小丫头情绪有些不对,太倔强了,跟头牛似的。
许舟回到小院,只见汀兰正站在屋内窗前,手中拿着一把剪刀,睁着大眼睛,专注地裁剪着一件肚兜。
那肚兜原本遮住腹部的部分已经被剪下,中间部分也被裁去,仅剩下一条细细的布缕相连,模样已与某物颇为相似。
汀兰见他回来,先是一愣,紧接着“啊”地轻呼一声,慌忙将手中的肚兜和剪刀藏到身后,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今晚没有了中药熬制的骨头汤。
其实,从昨晚苏二小姐念出那几个中药名字时含羞带怯的模样,以及自己后来身体的种种反应,许舟已然猜到了几分。
但有时候,人还是糊涂些为好。有些事情,一旦挑明,大家都会觉得难堪。
若是对方是个极其爱面子,又有权势且脾气不好的人,那情况就更糟了。
许舟进屋泡澡。
小丫头为他搓背时,他闲来无事,便主动给小丫头讲解起那样的内衣需要注意些什么,怎样做才能更舒适,以及添加些什么能更……咳咳,更有效果,比如加加攻速的设计之类的。
“其实除了上衣,还有下衣……”
“对了,还有一种袜子……”
小丫头听得认真,许舟也讲得兴致勃勃。
洗完澡,许舟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门。
他先前往大小姐的院子,本想向苏大小姐请个安,可走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已上了锁。
甘棠去挣钱了。
苏大小姐与司琴又去往何处了呢?
许舟暗自思忖一番,旋即朝着岳母大人的后花园举步走去。
当然,前去之前,他得先去通报一声。
否则,若是让岳母大人知晓他擅自前往,少不得又要斥责他不懂规矩。
毕竟,并非所有人的后花园都能随意出入。
行至门口,有丫鬟瞧见他,赶忙进去通报。
须臾,安兰走了出来,说道:“姑爷,夫人不在,刚去了二小姐那儿,估摸着要晚些才回来。你找夫人有何事?”
不在反倒更好。
许舟心中暗忖,连忙说道:“安兰姑娘,我想去后面的花圃瞧瞧,不知可以吗?”
安兰听闻,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姑爷去那儿做什么?是要采花吗?”
许舟觉得“采花”二字听起来有些怪异,甚至有些刺耳,便解释道:“我想去看看甘棠,听闻她在后面种花,是这样吗?”
安兰点了点头,回应道:“甘棠姑娘前几日来的。原本夫人不让她来,说每月会给她发月钱,可她不愿白白拿这份钱,执意要来种花挣钱。夫人劝不住,也只好随她,每月的月钱就权当是她的工钱了。”
许舟心生疑惑,问道:“你可知道她遭遇了什么难处,为何突然开始攒钱?”
安兰思索片刻,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姑爷,甘棠姑娘平日里性子安静,与我们这些普通丫鬟几乎没什么交流,我们也不敢……”
许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说道:“其实甘棠姑娘为人很好,只要相处过后便会知晓……”
他微微一笑,道过谢后,从旁边的院墙外绕到了后面的花圃。
夜色愈发深沉。
一轮银月高悬于夜空,云层之中,几点寒星若隐若现。
四下里寂静无声,一路上许舟也未遇见旁人。
他从后面的圆门步入花圃,一眼便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手持小铲子,极为专注地铲着泥土。
月光之下,少女清丽稚嫩的侧脸满是晶莹的汗珠,几缕发丝黏在上面,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娇柔之美。
而那柄宝剑,依旧置于她身后的泥土之上。
许舟伫立在圆门处,静静地凝视着这幅月光下的少女种花图,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走上前去。
少女似乎一边铲土,一边思索着事情,并未察觉到他的靠近。直至他在旁边蹲下,伸出手帮她扶住即将栽种的药花。
少女的身子猛地一颤,放在身后的宝剑瞬间便出现在她手中。
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剑柄,周身寒意弥漫,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机!
然而,待看清他的面容后,她握着剑柄的手又忽地松开了些,但并未完全放开。
双眸先是满含惊愕地望着他,旋即变得冰冷。
她蹲在那里,额头上布满亮晶晶的汗珠,衣裙上沾着泥土,看起来仿若一个正在劳作的下人。
可就在她握剑的刹那,气质陡然转变,宛如一名出剑便能封喉的冷酷杀手。
但无论如何变化,她的模样依旧那般俏丽动人。
许舟嘴角轻扬,率先打破沉默:“我刚好闲暇无事,便想着过来帮你一同种花。虽说事先未征得你的同意,可甘棠姑娘,你也犯不着拔剑相对吧?难不成你想谋杀亲夫?”
“别……别乱说!”
少女耳尖泛起一抹红晕,目光冰冷地直视着他,片刻后,才缓缓松开紧握剑柄的手。
然而,此刻的她却陷入了短暂的慌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起身,以冷酷的姿态离去,维持往日的形象,还是该低头认命,继续蹲在原地种花。
“一起种吧,我们也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