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气压很低,静悄悄的。
保姆虽然做了丰富的晚餐,但方夫人吃不下去,回房间吃了两片药之后就躺下了。
赵柏潼的电话在卧响起,是方知许,她急切接听,“怎么样?”
“父亲被行贿的人一口咬定参与受贿,那个行贿的人是父亲推荐的,很难说清楚。”
赵柏潼握紧手机,“还有别的办法吗?”
“行贿的人受人指使,有备而来,我留下来查看他的底细,但时间紧迫,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他背后的人。”
赵柏潼背着身接听电话,不知道方夫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她挂了电话,回过身,方夫人看见她发白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怎么样?”
赵柏潼咬了咬唇,“知许说,行贿的人受人指使,有备而来,他们要定伯父的罪……”
撑了一天的方夫人脸色瞬间惨白,摇晃了两下再也支持不住,向后倒了下去。
“方阿姨——”赵柏潼急忙跑过去扶住她,朝走廊里喊,“快叫司机,送方夫人去医院!”
方沛媛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后半夜。
身上的酒气没有完全消散,但人已经很清醒了,她红着眼眶问:“我妈怎么样?”
赵柏潼说:“方阿姨是情绪激动诱发的晕厥,没有大碍。但她原本就有高血压,情绪不能过于激动,要住院观察几天。”
方沛媛嗓子有些哑,六神无主的说:“我爸也出事了,我哥去云城处理我爸是事情了是吗?”她捂住脸,“怎么短短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我却在酒吧里买醉……我妈给我打过电话,可是我喝多了,根本就没听见……”
“这次的事情是冲着方伯父来的,知许已经在调查背后的人,方阿姨睡下有一会儿了,一会儿你进去陪陪她。这个时候,她醒过来,有家人在身边,心情也会好一些。”
方沛媛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她晶莹的眼泪在眼圈里转了转,最终落下来,“这次谢谢你柏潼,之前的事,我代替我母亲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保证,这次事情之后,我妈妈会彻底改变对你的看法,我哥能遇见你,是他的福气。”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墨蓝天幕中,四下寂静。
两个女孩子就这样站在僻静的走廊中央,一个女孩子听着另一个女孩子说着心底最真诚的话。
我哥能遇见你,是他的福气。
赵柏潼一路走来能得到方家人这样一句肯定,是多么不容易。
两天后。
方知许从云城回来。
已经是深夜,他步伐很轻,但车子的前照灯晃过一层的保姆房,温姨睡觉轻,听见车辆熄火的声音,披了件衣服从房间出来,正好方知许进门。
温姨接过方知许的外套,问:“先生,事情还顺利吗?”
方知许摇了摇头,又接过温姨递过来的温水喝了几口,“太太这几天怎么样?”
“方夫人住院了,太太每天都去医院探望,太太公司那边好像是第二批药物要投产,也很忙。这几天太太吃饭不多,有些上火。”
方知许对温姨说:“这几天做点清淡的饭菜送到医院去,别再让太太亲自下厨了。”
“知道了,先生。”
方知许上了楼,他这几天没少抽烟,所以身上的烟味儿很重。他上楼冲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确定身上没有外面的气息和烟味儿,才去了卧室的房间。
赵柏潼原本睡得也不实,感觉到身后的软床塌陷下去一块,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温热的身体从后面环抱住她。
她转过身,长发铺在枕头和床单上,像柔软的丝缎一般,隐约露出睡衣的肩带。
她睡眼惺忪的盯着方知许蔓出青色胡茬的脸,眼中情绪万分。
方知许吻了吻她眼角,“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
他回来没有提前告知,对于赵柏潼而言,意外的成分多。
她语气里藏不住担忧,“这几天你怎么样,还顺利吗,有没有人为难你?”
他揽她入怀,下巴抵着她柔软发顶,“有人为难我又怎么样,你要为我出头?”
赵柏潼抱紧他,“如果有人为难你,让你受了委屈,我会很心疼。”
“心疼的睡不着觉?”
赵柏潼往他怀了钻了钻,他身上有小雏菊沐浴液和洗发水的香气,唇齿间也是薄荷的清爽气息,让人很舒服。
她捧起他的脸,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心疼的说:“是会睡不着觉,心疼你睡不着觉,想你睡不着觉。”
方知许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又吻了吻,她眼尾的血管很薄很细,轻易就会碎掉似得。他哑声道:“怕你失眠,所以我回来陪你睡觉。”
他把她头顶的小夜灯关掉,裹紧她,“睡吧。”
赵柏潼这几晚都点着夜灯。
方知许知道她的习惯,但凡他夜不归宿,她都会留一盏灯给他,以保证他不管多晚回来,卧室都有一束光亮。
她在等着他。
凌晨五点,方知许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他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先去看怀里的人。
天还没亮,室内光线昏暗,他模糊看到赵柏潼的脸,她还在熟睡。
方知许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方知许的脸色一下变得幽深,他捏了捏手指,再一次确认,“得到的信息反馈无误?咬定我父亲参与受贿的那个人,跟北邺来往密切?”
北邺……叶晗……
如果是叶晗推动的公报私仇,因为个人恩怨报复方家倒也合情合理。
叶晗蓄力这么久,不就是想一下子打垮他么。
方知许望着远方的鱼肚白,紧紧握拳,手背青筋凸起。
与此同时,床上看似睡熟的小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房间静的落针可闻,即便方知许关上了阳台的那一扇玻璃门,她还是听见了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