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航顶层的办公室宽敞明净。
程牧给方知许进去送咖啡时，见他右眼贴了一小块白纸碎片，把咖啡安安稳稳放在他手边，问：“怎么了，眼皮跳？”
方知许把白纸碎片揭下去，用手摁住不停跳动的眼皮，“跳了一早上，估计是眼睛疲劳。”
“请人过来按摩放松一下？”
方知许睨他一眼，“南航有这样的规定，上班时间可以做按摩？”
程牧，“上班不做，下班去，我知道一家泰式按摩馆手艺不错，推荐给你。”
方知许寡淡道：“不去。”
程牧哂笑一声，“有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下班时间就往家赶，一手娇妻一手儿子。”
两人玩笑几句，方知许神经稍事放松，拿起咖啡正要喝，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方夫人。
方知许正想挂断，转念一想，他母亲几乎不会在他上班的时间打电话进来，而且他今早右眼皮一直在跳。
右眼跳灾？
他松了松领口，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方夫人的声音紧张慌乱，“知许，你爸爸被云城监察委带走了，他同窗入狱，他受牵连，现在被停职彻查！”
方震霆从政几十年，眼看要退下来，却受到党羽之争连带。这种事情大多是有人无事生非，有意捏造罪证，想全身而退不容易。
方知许皱了皱眉头，“你先不要着急，云城那边的情况我们在南城获取不到一手资料，许多关系也需要打点之后才能了解，我会去亲自去云城一趟。”
……
赵柏潼坐在办公室里拿电脑软件测试数据。
今天精力始终无法完全集中，她想到叶晗早上在医院对她说的那句话，有点走神。伸手去拿小桃刚刚给她泡的那杯柠檬水时，不知怎么就没拿稳，杯子啪地掉在笔记本电脑上，顿时洒满整个键盘。
小桃听见动静进来，“小赵总……”
“纸纸纸，快拿纸过来。”
小桃抽了纸巾，“先关机！把电脑倒过来放。”
两个人一面磕着键盘里的水，一面擦。小桃，“小赵总，你电脑里的文件备份了吗？”
赵柏潼恍惚了一下，想了想说：“还好都备份了。”
这时方知许的电话打过来，赵柏潼接通。
方知许声线低沉沙哑，“柏潼，我要去一趟云城，可能两三天，也可能更长时间。”
“出什么事了吗？”
“我父亲那边的事，被云城监察局带走了，具体情况要去了才知道。”
方震霆从政，方知许亲自去云城，那事情就不小。赵柏潼不太关注政治上面的事，但政权的更迭换代原本就是动荡不安的，任何人前一天还被搞搞捧起，下一天就可能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被碾入泥土。
赵柏潼握紧手机，“需要我帮忙吗？”
男人顿了顿，而后道：“照顾好自己和Felix。”
现在方知许不管做什么，赵柏潼和Felix都是他最大的牵挂。
赵柏潼点头，“我知道。”
赵柏潼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半天，没有再等来方知许的消息，她没什么心情继续研究数据，打算早一点回家。
刚上车准备发动，来了一通电话，是LesbianBar的老板，“方小姐在我们这里喝多了。”
LesbianBar是同性酒吧，赵柏潼去过一次，LesbianBar老板应该是知道她跟方家的关系才给她打来电话。
赵柏潼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麻烦你先照看她一下，我马上到。”
方沛媛喝得酩酊大醉，按LesbianBar老板所说，她是今天第一位顾，要了很烈的酒，没喝几杯就倒下了。LesbianBar老板知道方家在南城的地位，害怕担事，才打电话给赵柏潼。
赵柏潼把人扶上副驾驶的位置，方沛媛东倒西歪的，她给她系好安全带，拍了拍她的脸颊，“沛媛，清醒一点。”
方沛媛伸手搂住她脖颈，“我跟你回家，你带我去哪都可以。”
赵柏潼把她缠绕在她发丝里的手指绕出来，“我送你回家。”
方沛媛踢掉高跟鞋，“我不要回家，我不想见到萧喆！”
萧喆……原来这就是她醉酒的原因。
赵柏潼回到驾驶位，同为女性，她能体谅方沛媛的感受，“要不你先去我那里，醒醒酒？”
方沛媛嘴一瘪，要哭不哭的，“我要找妈妈，我想妈妈……”
赵柏潼没办法，方沛媛一直嘟囔着要找妈妈，她只能开车往方家老宅去。
方家厅。
方夫人坐立不安的。
赵柏潼架着方沛媛从外面进来时，方沛媛被佣人接过扶住。
方夫人看到方沛媛醉醺醺的样子，又气又心疼，指责道：“你爸爸都出事了，你还在外面喝酒，真是出息！”
方沛媛哼哼唧唧的支起醉醺醺的眸子，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回到了老宅，她一下扑到方夫人怀里，滚烫的眼里在逼仄的眼眶里承受不住，滚落下来，“妈妈，我好想你。”
方夫人身子僵住，心里有万般责备她的话，被她这样软绵绵的一抱，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方夫人哑声吩咐佣人，“扶小姐上去休息，给她煮一壶醒酒汤。”
“好的，夫人。”
人已经安全送到，赵柏潼准备离开，方夫人开口，“等一下。”
赵柏潼身影顿住，缓缓转身。
方夫人抬起头，眉心紧皱着化不开，“如果不忙的话，坐下待一会儿。”
方震霆出了事，方夫人六神无主，方知许只身去了云城，方沛媛酩酊大醉，那个女婿不见踪迹。
她虽然跟张家那边只会，请两位兄弟帮忙，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左右逢源，在南城的上流圈周旋了大半辈子，现在才体会到方家真的出了事，那些昔日喝茶聊天的好友只会避嫌，担心被牵扯其中，所以躲的远远的。
赵柏潼留下，方夫人让人上了参茶。
赵柏潼说：“我虽然不懂政治上的事，但方伯父的为人是值得相信的，再加上方家在南城的位置和口碑，一定会化险为夷。”
方夫人郁结的叹了口气，“话虽这样说，但这一次落马的官员跟老方关系太近，这么多年一直提拔着老方，很难撇清，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清白，而在于斗到最后，谁是最终的赢家。”
赵柏潼宽慰道：“您也别太担心，急坏了身体得不偿失，马上要天黑了，先吃些晚饭，我陪你一起等。”
方夫人眼圈红了红。
她那么多次伤害过赵柏潼，在方家有难的时候，愿意陪着她一同等消息的竟然是她。
方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