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大夫人信佛,常年在寺院,今天难得回来。
她和阮二夫人带着佣人在厨房,她做素菜,荤菜给别人来。
中途阮清竹进来,带着阮依和周可柠直奔着厨房过去。
她声音有点大,“这俩孩子说要动手做两道菜,大哥过生日,她们俩怎么也得有点表示。”
阮二夫人赶紧应着,“真是有心了,难得。”
阮城看了一眼阮时笙,弄得这么明显,一看就是在挤兑她。
阮时笙也不在意,她不凑这个热闹,这些活谁爱抢就抢,她不眼红。
阮云章过了一会从楼上下来,看到孟缙北,打招呼,“缙北来了。”
周彦平操纵着轮椅从外面进来,瞥了眼阮时笙,表情不太自在,但还是凑过来了。
孟缙北是拎了礼品的,阮云章很是高兴,一高兴嗓门就大,“哎呀,一家人哪用带礼品,回来一起吃个饭就行。”
“应该的。”孟缙北说,“礼数还是得有的。”
这话一说,原本厨房里热闹的声音瞬间就没了。
往年没人送礼,当然也没人抢着做菜,家里有佣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知道阮云章不挑理,就没人摆那个没用的姿态。
今天拿着炒菜挤兑阮时笙,没想到阮时笙这边反手就送了礼。
阮城说,“还是笙笙有心。”
阮时笙舔着脸,重复了孟缙北的话,“应该的。”
可说实在的,礼品跟她一点关系没有,是孟缙北下班路上买的。
几个人坐在这聊了一会儿,厨房那边就通知可以吃饭了。
饭菜端上桌时,外面又有车子开进来。
一前一后两辆,前面那辆是大房家的大少爷,携妻带子过来的。
至于后边那一辆,从厨房出来的周可柠打眼一看,瞬间眉开眼笑,“阿舟来了。”
她快速迎了出去。
阮清竹也看到了,说了一句,“那么忙还抽空赶过来,也是挺难得的。”
宋砚舟停车下来,从车里拎了礼品。
阮时笙和孟缙北在餐厅坐下,瞟了一眼。
周可柠小跑道宋砚舟跟前,想去挎他胳膊。
宋砚舟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快步朝着这边走。
阮云章起身迎到厅,宋砚舟将礼品递给他,“这是家里人让带的,总不能空手过来做。”
阮云章将东西接过去放到一旁,示意周可柠把宋砚舟带到餐厅,“不用这么气,都是一家人。”
然后他才对着自家大儿子,“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阮柏把外套脱了,“小家伙刚才有点儿不舒服,耽搁了些时间。”
家里的小姑娘窝在妈妈怀里,迷迷糊糊的。
大夫人赶紧过去,“这是困了?”
阮柏说,“在家吃了药,应该是困了。”
佣人抱着小孩上楼去睡,之后一帮人来到餐厅。
阮云章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开饭,来,快坐。”
餐厅够大,长条餐桌,孟缙北和阮时笙坐一处,对面是周可柠和宋砚舟。
宋砚舟看着阮时笙,“你们来的挺早。”
阮时笙嗯一下,“阿北下班我们就过来了。”
宋砚舟这才转眼看孟缙北,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孟缙北淡着一张脸,过了几秒突然对着阮时笙说,“早知道不来了。”
声音小,小到阮时笙也只听了个囫囵,问他,“什么?”
“没事。”孟缙北说,“想吃什么一会儿我给你夹。”
阮时笙点头,“行。”
动筷子之前,阮云章说了点套话,感谢这个感谢那个,又提到了公司,说公司今年会进入一个新起点,希望一切都好。
大夫人在餐前撵着佛珠小声念经,其余人都漠着一张脸。
明显大家都各怀心思。
发言结束,大家开动。
桌上摆了酒,在座的男士自然都免不了要先斟一杯。
阮时笙看了一眼孟缙北,孟缙北说,“不喝多,放心吧。”
“我哪是这个意思?”阮时笙笑了,“是想告诉你先吃东西,空着胃喝酒会难受的。”
孟缙北嗯嗯的应着,“明白了。”
阮依在斜对角坐着,捏着筷子,扁着嘴,委屈兮兮。
二夫人赶紧在桌下碰了碰她,冲她摇头。
阮依只能将视线转走,深呼吸两下后靠着低头吃东西的动作挡住眼底泛上来的泪意。
饭桌上的气氛说好不好,说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有说笑,但大多时候大家眼神流转,都藏着自己的小心眼。
宋砚舟一杯酒喝完,周彦平又给他倒一杯。
他行动不方便,坐着轮椅还艰难支起身子。
宋砚舟明显皱了下眉头,他说着不喝了,但念着对方行动不便还坚持给他倒酒,最后也还是端着酒杯接了。
只是酒杯放在唇边浅浅抿一口就放下,他之后再没动,任凭周彦平或阮清竹还有周可柠怎么劝,只说一会儿还有事儿,坚决不再喝。
孟缙北也早早的放下筷子,剩下的时间给阮时笙剥海鲜壳。
阮时笙不跟他气,就在旁边等着。
孟缙北一边弄一边笑,“一会给我发工资。”
阮时笙咧了下嘴,“孟老板,你听听你说的像话吗?”
她说,“我一个穷光蛋,哪有钱给你发工资?”
穷光蛋?
阮家和周家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她前段时间从阮家公司拿走了一些股份,转头又从周家坑了一些。
虽然说身价与饭桌上这些人都没办法比,但与穷光蛋可完全搭不上边儿。
孟缙北哦了一声,“是嘛。”
他说,“是我的失职,我给忘了。”
他忘了什么,没说清楚,阮时笙也没问,因为楼上的孩子哭了。
阮柏和老婆赶紧放下筷子,快速上楼去。
大夫人本就吃素,见状说自己吃好了,跟着去查看小孩子的情况。
阮依垂着视线,吸了吸鼻子,跟着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
她快速起身走出去,周可柠转头看她背影,过了几秒收回视线,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阮时笙和孟缙北。
这俩人是真不受影响,孟缙北面前海鲜壳一小堆,他自己没吃几口,阮时笙面前干干净净,可整顿饭就属她吃的最欢,炫的最多。
她也没怎么吃,深呼吸两下,又转眼看身边的宋砚舟。
宋砚舟吃的也少,那杯酒还在手边放着,后来一直没碰。
他有点放空了,不知在想着什么。
楼上小孩子的哭声停了,坐在对面的阮时笙却突然呀了一下。
然后是孟缙北无奈的声音响起,“跟你说了放那别动,我给你弄,被扎到了吧。”
阮时笙拎着螃蟹腿,一整只螃蟹在她手下晃啊晃,“你剥的太慢了。”
“怪我喽?”孟缙北说,“我也恨不得再长出两只手。”
阮时笙嘻嘻的笑了,“无法脑补。”
孟缙北把剥好的被肉放在她盘子里,将螃蟹拿过来先放下,抽了张纸先给她擦手。
不管是不是故意演的,周可柠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画面很养眼,男才女貌,般配的很。
她收回视线,然后一愣,就见宋砚舟盯着对面那俩有些愣怔。
他很少有这样看人的时候,他是冷漠的,自持的,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迷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