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沉默地哭了一会之后,还是站了起来,他站在床边朝苏颜洛伸出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呜呜……”
他同意带她过去了。
苏颜洛嘴角含着甜蜜的笑意,将那把钥匙攥进手心,跟在了少陵身后。
她轻轻牵住他褴褛的衬衫,眼中光华闪动,体贴地轻声说道:
“少陵,你很痛的话,就不要站起来走了,没关系的。”
因为手筋和脚筋全部被挑断,少陵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其实大多数时候,他更习惯于在地上爬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非要站着走。
“嗬……”
他倔强地摇摇头,速度却放慢了一点,等着她跟上来,身子摇摇摆摆地走下了一层。
明明快要到正午,但是外面的阳光好像永远无法照射进来。
大厅灯影摇曳、金碧辉煌,但是总有一种阴阴惨惨的瘆人感觉。
此时的别墅,好像已经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少陵一步不停地向某处走去。
穿过那间餐厅,在在餐厅尽头的拐角处停下了。
眼前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木门。
门上安装着毛玻璃,门内昏暗模糊,似乎是一个不起眼的杂物间。
一般别墅里这样大大小小的杂物间有很多处,都安置在比较偏僻的角落,避免对整体的装修风格造成影响。
少陵伸出手指,碰了碰她攥着钥匙的那只手。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怨鬼,沉默地拿出钥匙,对上了那微微有些锈蚀的锁孔。
门内慢慢地泛出阴森的冷意,是一种很不祥的气息。
仿佛在警告她,这个地方下去了,可能就再也上不来了。
她心下微沉,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富贵险中求,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活着出去。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拧动了两下,就顺利地打开了门。
这间房的确是一个杂物间,至少被改造之前是这样的。
房间面积很小,墙角处放着个落灰的拖把,可能是忘记了带走。
眼前是一个地窖一般深不见底的黑洞,陈旧的楼梯蜿蜒着向下,不知道通往何处。
漆黑的地下有一股腐败混杂的血腥的气味弥漫开来。
楼梯很陡,苏颜洛扶着冰凉的不锈钢扶手慢慢走了下去。
这个楼梯非常狭窄,对于少陵高大的鬼形来说有一点勉强。
他只好趴了下来,用自己惯用的方式,跟在苏颜洛后面爬行着。
阴森恐怖的地下室,长长的地下阶梯,扭曲爬行的怨鬼,还有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
仿佛恐怖片中经典元素的再现,共同构成了一幅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萦绕在鼻端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她几乎都以为这是一架永无尽头的地狱之梯。
十分钟后,她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平地。
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随着她的脚步落下,几盏昏黄的壁灯嘶嘶啦啦地闪烁起来。
看来是声控灯,身旁的壁灯照亮了眼前的路,还有眼前无数具腐烂的尸体。
“啊……”
苏颜洛短促地叫了一声,胃里隐约有些想吐。
她脚下是长长的走廊,浸润着无数污血的瓷砖在几盏壁灯的照射下反着青红的光。
尸体向前延伸着,直到走廊尽头。
这些尸体,有的高度腐烂,皮肉化成肉泥,发出腥臭难闻的味道。
有些已经完全化成白骨,黑洞洞的眼眶看着苏颜洛的方向,格外阴森恐怖。
上百具尸体就这么随意地被抛在地下室内,不见天日。
苏颜洛正有些腿软,少陵却看都没看这些尸体,慢慢地走到了她的前面,走进无垠的黑暗中。
她没有继续跟上他,反正这地下室的布局一目了然,只有一条走廊和两边斑驳的侧墙,少陵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的。
她忍着恶心蹲下来查看那些还没烂完的尸体。
眼前的这具男尸应该是死于窒息,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勒死的,脖子断了大半根,可见下手之人的狠厉。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另一具尸体前蹲了下来。
这一具尸体是位女性,枯黄的头发乱蓬蓬地散在头骨周围,她是死于枪击。
太阳穴处有一个手指粗细的黑洞,手法利落,一枪爆头。
再往前走去,有被拧断了脖子的,有骨头发黑中毒而死的,还有被利器割断动脉失血而死的。
死法千奇百怪,但是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折磨,基本上致命伤都是只有一处。
凶手目的明确,就是尽量干脆利落地取走他们的性命。
尸体有男有女,并且从这些人的着装来判断,他们的身份地位都不高。
在给最后一具尸体的脸上盖上了衣服后,苏颜洛终于直起了身子,眼底闪着明明灭灭的光。
她终于找到失踪的别墅佣人了,就是她脚下的这些尸体。
而杀了他们的人,已经很明显了——崔知仰。
她脑海中浮现出男人对着她笑的样子,他相貌优越,清俊无害的笑容极具迷惑性。
但是他其实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阴柔美丽却能轻易取人性命。
她浑身发冷,崔知仰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明明是个活人,但是却比厉鬼更可怕。
别墅之下百来条无辜性命葬身于此,可他却能安然地住在别墅里,对着她笑得那样开心。
她起身向前走去,声控灯向深处延伸着一盏盏亮起,直到走廊尽头。
少陵正站在那里等着她,滴血的发丝挡住了半边青白侧脸。
“……”
走廊尽头是一个牢房一样的小房间,透过铁条的缝隙能隐约看到那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什么东西。
但是那里面的灯没有亮起,暂时还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只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恐怕里面的情况不会比外面更好。
少陵的手指轻轻地点上她的手背,示意她这扇铁门也是用同一把钥匙来开。
昏暗的灯光映着她白皙的侧脸,透过卷翘的长睫在眼下轻轻吻过。
她又一次将钥匙插入锁孔。
“喀哒”一声响起,锁头弹开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
小牢房里的灯光也瞬间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