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点燃一根烟,深吸几口,烟雾缭绕中问我:“以后有啥打算?要不要我安排你继续出国学画画?”
“不必了!”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在A市学画画,本来就是找个借口远离周淮锦,如今算是彻底解脱,没必要再麻烦别人。
“我就只会画画,在海城也就开了个小画廊,不知道在米国……”
他侧头看向我,眼神坚定:“够了,只要你愿意,我都能帮你搞定。”
说完,他抬手看看表,“再去眯会儿,八点我叫你,带你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开画廊。”
我诧异:“这么着急?”
他一脸认真:“你想做的,我都能帮你实现。”
我不由自主地问:“那代价呢?”
他轻笑不语,转身往二楼卧室走去。
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可眼皮一合,困意便汹涌而至。
再次睁眼,已是阳光满屋,暖洋洋一片。
米国的十月,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习惯性地拉开床边的衣柜。
惊讶之余,只见里面挂满了四季各式各样的女装,件件崭新,却无吊牌。
这些大概是周奕为某个心仪的女孩准备的吧。
出于礼貌,我问他:“那个,你女朋友的衣服,我能借一件应急吗?等下买了新的就洗好还回来。”
“女朋友?”他一愣。
我连忙解释:“就是房间里衣柜那些,我以为……”
“随你穿。”他打断我,拿着报纸往花园走去。
随后,他直接载我去了米国的心脏地带,菲洛克中心,那里的十九栋摩天大楼相连,艺术装饰风格显著。
穿过错综复杂的地下停车场,车停在了一个电梯间的门前。
车刚停,立刻有人迎上来开门,正是在A市机场见过的米国人,森。
“周,事儿都办妥了。”
我跟着周奕,一路电梯直达二十一层。
刚迈出电梯门,浓郁的艺术氛围就迎面扑来,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斑斓的人物画像,抢眼得很。
往里几步走,我瞬间惊呆了,眼前分明是个布置得有模有样的画廊,而且每一幅作品都是出自大家之手。
其中一幅画,让我挪不开脚——Rockwell的代表作。猛然想起周奕之前送过我那幅《小女孩的一天》。
简直不敢相信。
“这画廊……是你的?”
一旁的森,用他那不太熟练的中文插了句,“周对画画特别有兴趣,所以开了这地方……”
“多事!”周奕瞪了森一眼,随即转向我,“要是你喜欢,这画廊以后就归你管,怎么样?”
“行。”我点点头,“收益咱们对半分?”
我不是缺钱,只是需要一个稳定的根基。
真能安定下来,也好把云姨接过来。
“没问题,有需要尽管找森,或者直接上二十二楼找我。”
看他的成就,原以为他在米国混得风生水起,后来才明白,背后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回到了在A市时的宁静时光。
每天早晨,我和周奕一同前往菲洛克中心的画廊,人来了就招呼一下,没人时我就躲进画室创作。晚上,周奕忙完了会来找我,一起回郊区别墅,下棋、品茶、抽支烟,日子悠哉游哉。
表面上波澜不惊,殊不知,风暴已在悄然逼近。
这一天,周奕有应酬,吩咐司机直接送我回了郊区别墅。
我吃完饭之后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睡到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有个黑影站在我眼前,我以为是周奕回来了,就喊了声:“周奕。”
那人身板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以为是梦境作祟,我又闭眼继续睡。
可总有一股熟悉而又隐约的气息钻进鼻尖,搅得我心神不宁,难以入睡。
再度睁开眼,才赫然发现,一双鹰一般锐利的黑眸正紧紧锁在我身上,不动声色。
猛地惊醒,后背冷汗直冒。
我立刻坐起,“你,你……”
“沈娆。”他叫我,嗓音低沉嘶哑,听起来疲惫不堪。
我不敢出声,双手在被褥下攥成拳头。
“是不是我对你太宽容了,才让你忘了自己是谁?”
我惊魂未定,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见他转头望向窗外。
夜色朦胧,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他整个侧影散发着致命的魅力,让我无力招架。
“阿九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我……对不起……”喉咙如鲠,勉强挤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真没想到,周奕出手如此狠辣。
难怪那天他会说“处理干净”。
原来……
“阿九跟随我六年,我从未对他动手,你竟然……”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冷。
“我不知道,我以为……”以为周奕只是阻止他。
“嗯,我知道。”他忽然转身,一把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拥抱。
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温暖的气息拂过发丝,“沈娆,我都知道,都知道……”
他的话语不明所以,让我莫名心生寒意。
身体被紧紧拥抱着,但力度适中。
周淮锦没有再多言,只是抱着我,一直抱着我。
许久,久到我身体都僵硬了。
我试着唤他,“周淮锦?”
没有回应。
这时我才发觉,他竟然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从他怀中抽身,然后将他安置在床上。
趁着月光,近看才发现,他紧闭的双眼下挂着深深的黑眼圈,下巴上的胡渣已经长得密密麻麻,看起来相当落魄。
心里猛地一揪,莫名地为他感到心疼。
平时那么讲究卫生,甚至有点洁癖的他,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原本以为自己会再次失眠,没想到躺在他身边竟然睡得更踏实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床边冰凉,周淮锦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急匆匆地下床,光着脚丫往楼下跑去。
心里已经做好了他已经离开的准备,却在厅里看到正悠闲地看报喝咖啡的周淮锦。
那时,我还赤着脚,穿着图爱可爱的鹿角睡衣。
听到我下楼的脚步声,他放下咖啡杯,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语气平静,“去穿上鞋子。”
我垂头丧气地转身上楼,洗漱完毕再下楼,厅里已经多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