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到距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江禾看着窗外发愣,视线无意间扫过一家粥店。
来这边快一天,还没好好吃过饭。
要是她一个人还好,反正也没胃口,根本吃不下。
现在不一样,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在。
虽然不久后会消失,可照她这样的状态下去,只怕是连手术都承受不了。
江禾强打起精神,走过去买了一份青菜粥,提着回了酒店。
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食物香气,传到她鼻子里,又是一阵胃里泛酸。
还是忍着难受,艰难地吃掉一半。
出门一趟折腾下来,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加上低烧,很快就睡了过去。
窗帘把光挡得严严实实,却防不进传来的吵闹声。
快捷酒店下面那一条街,叫卖着各种小吃和商品。
时间才下午,自然是闹哄哄的。
床单也是,总有股淡淡的发霉味道。
江禾睡不安稳,反反复复,又不敢吃药,只睁着眼睛干熬着。
终于到了夜深,外面安静下来,她才勉强睡了会儿。
江禾做了个梦。
干净的街道上,一个小女孩,扎着翘翘的羊角辫,穿着崭新漂亮的小红裙子,被大人牵着往幼儿园走。
小女孩蹦蹦跳跳,仰着头,对着旁边的大人咯咯咯地笑。
夏天的微风拂过,绿荫遮盖下,几声蝉鸣响起。
吱吱喳喳,很是应景。
突然一阵雷声,天上下起了暴雨。
紧接着,身旁牵着她手的大人,瞬间没了踪影。
小女孩孤零零一个人,浑身都被淋湿,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她就站在不远处,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想走过去安慰。
小小的一团转过头,那张脸,和她小时候完全重叠。
哭声夹杂着雷雨声,重重地砸向了江禾的心,让她蓦地惊醒。
她两只手肘撑在床上,慢慢坐起身,靠在了床头。
眼前蒙上一层浓雾,怎么都驱散不开。
簌簌的泪水,就这样不停落下来。
江禾心脏像是被那阵哭声揪起,泛着剧烈的疼。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
多羡慕别人,可以和妈妈撒娇,让她给自己买漂亮的小裙子。
如今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她也是有机会,做别人的妈妈的。
脑子里思绪混乱,胸口也被堵着,越想越难受,头疼欲裂。
江禾拿过手机,黑暗中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盯着熄灭的屏幕。
离开之后,她就再没有开过机。
此刻真的很想找方雯说说话,听听她的声音。
江禾摁了下旁边开机键,点开后,蹦出来几十条未读信息。
全是方雯发过来的。
禾禾,你在哪儿?
赶紧回话啊!别吓我……
还有数不尽的,被拒绝的语音通话。
江禾一条条刷过,晶莹的泪水滴到屏幕上,眼前再次模糊。
她抬起手背抹了把眼泪,然后双手握着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字。
刚输入一个,手指倏然间停顿,马上删除。
江禾实在是害怕,会被沈时修发现。
方雯是她唯一的好朋友,肯定是会被调查的。
想了想,只能重新关机,决定等再过段时间,找机会联系方雯。
锦城的澜湾会所里,沈时修独自坐在包房里,仰靠在椅背,目光沉沉地望着天花板。
面前到处散落着空掉的酒瓶,和未燃尽的烟头。
包房里烟雾弥漫,把推门准备进去的陆庭深,呛得直咳嗽。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瓶瓶罐罐走进,坐到沈时修身边。
男人一眼都没看过去,只是仰着头,手中酒瓶不停往嘴里灌。
冰冷的液体刺激喉咙,急剧的吞咽声,在空荡荡的包房里回响。
沈时修已经在这儿待了一天一夜,陆庭深期间来过几回。
每一次,都被他从没有过的样子吓得心惊。
只能端起自己酒杯,长叹一口气,“我那边也让人查了,都没消息。”
沈时修掀起眼皮睨他,苦笑道,“你说,她能去哪儿?”
陆庭深摇了摇头,安慰道,“这地方也就那么大,再怎么都能找到,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只要人在锦城地界,怎么可能躲得开无所不能的沈大公子?
看着身边这位从小被众人捧着的沈家继承人,如今浑身散发着失意的落魄样子。
想起自己的糟心事,陆庭深一口喝下杯子里的酒,兀自说道,“我也烦着,那私生子回来以后,老头子可是重视得很,连着给了几个项目,还让他去董事会……”
沈时修本来没兴趣听,倏地脑子一个激灵,瞬间坐直身体。
他让人把和江禾有交集的人,行踪都查了个遍。
却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陆延这个人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