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腰都直不起来,抬眼焦急地往外四处张望着。
脸上随之浮现的,是痛苦的落寞。
她嗓子干得发疼,说不出话来,泪水包在眼睛里要哭不哭。
原来,以为能够接受现实,往前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回到病房,江禾缓缓喝下半杯温水,才勉强说出话来。
她不想让方雯担心,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刚刚看见顾铖了。”
“他还戴着我去年送的手串,他不敢见我,他可能……”
方雯叹了口气,抱住江禾,“别想了。”
虽然知道江禾听了难受,可她不得不说,“就一个手串,不能说明什么的。”
然后轻轻拍着江禾的背,劝她,“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想的那样,又能改变什么呢?”
江禾和顾铖的感情有多纯多深,她都清楚。
可还是得面对现实,“你是沈时修的太太,他在锦城什么地位?顾铖家再是做生意的,能比得了吗?我可听说了,顾家现在自身难保,都在破产边缘了……”
江禾心里一窒,胸口堵得更难受。
默了默,哽咽着说道,“可是,我真的难过。”
从嫁给沈时修那一天起,她对人生所有的期盼,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只能任人摆布。
江宴山欠他那么多钱,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护士敲了下门,进来说带江禾去做全身检查,她才用手背抹掉眼泪,心情渐渐平复。
结果没问题,江禾不想继续待着,办了出院,和方雯往外走。
沈时修的车子,提前等在路边,车里还坐着陆庭深。
看他脸色冷峻,陆庭深翘着二郎腿,揶揄道,“我刚刚也确认了,都说江禾身体没问题,你肯定也没问题,还愁什么?”
沈时修视线一直盯着门口,闻言轻嗤了下,唇角勾着自嘲,“她不想生。”
话里参杂的失望和落寞,藏都藏不住。
陆庭深一下子来了劲,收回腿坐直身体,跟着看出去,“到底是不想,还是不想和你?这差别可就大了。”
同时间,江禾出现在院门口。
冬天的夜里风大,她裹着长羽绒服,只露出部分小脸,侧颜清秀。
一边走着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话,脸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方雯。
沈时修正要自觉地推开门,手刚碰上,倏地转过头,“有差别吗?反正她永远都是我的。”
陆庭深看着他强装自信的背影,不由得感叹,沈大公子真是难得有这种时候。
要不是和沈家有项目合作,他才懒得跟沈时修开什么狗屁会。
还被要求让自家医院的医生,给江禾做了个仔细的检查。
方雯见沈时修来了,不便打扰,气地打了个招呼,自行离开。
陆庭深从车里出来的那一刻,正看见她一扫而过的侧脸,蓦地愣怔。
几秒后才回过神,沈时修已经牵着江禾走到车旁。
他揉了揉眼睛,想再次确认,刚刚那张脸,和当年露水情缘的女人有多像,已经看不见人了。
沈时修也没理会,自顾自上了车,剩下他还在回想。
回了铭悦府,江禾吃完饭,上楼换衣服的间隙,沈时修拿着个盒子上来。
“给你挑的衣服,年会穿,看看喜不喜欢。”
江禾看着精美的包装,奢侈品牌瞩目,缓缓道,“我已经准备了的。”
沈时修走到她身边,打开盒子,把里面一件仿旗袍款的礼服取了出来。
米白色缎面,上面是手工的苏绣,裙边镶嵌着一颗颗质地上乘的珍珠。
“那也试试,我特意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定制的。”
说完大手抚上江禾的脖颈,开始脱她身上的外套。
江禾抬手挡了挡,“我自己来吧。”
就这样被看着褪去衣服,又穿上。
男人呼吸加重,替她整理了下袖口,喉结滚动,“很适合你。”
沈时修从后面抱住她,看着镜子里动人的模样,试探道,“明天年会,要不要就这样挽着我出现?”
他何尝不知道,传言甚嚣尘上,也想着趁此机会,把两人的关系公开。
可江禾神色勉强,过了一会儿终于找好借口,乖顺着说道,“还是算了吧,这样对你影响不好的。”
沈时修心里沉了沉,没再继续强求。
翌日晚上就是经纪公司年会,接替苏明的新老板很年轻,不过三十出头。
苏可跟在身后,穿着蓬蓬的裙子,打扮青春亮眼。
沈时修后面才到,直接被请进了包房。
江禾刻意避开,听见他来了也不为所动,和方雯坐在外面大厅。
饮料喝得多,起身往洗手间走。
经过一排包房,隐约听见传来应酬喝酒的笑闹声。
她穿着高跟鞋,正低着头小心走路,和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
裹挟着的酒味浓重,江禾顷刻间抬起了头。
顾铖酒量很差,以前乐队聚会,两杯就能倒下。
今天这样,看起来像是在应酬。
洗手间隐约传来呕吐声,听得江禾有些心疼。
她找侍应生拿了瓶水,慢慢走回到原地,靠在墙边等着。
沈时修来之后,在包房里没等到江禾出现,索性出来找她。
无形之中,他已经变成容易妥协的那个。
刚往拐角过,视线扫到江禾,穿着他准备的礼服,乖乖地等在不远处,手里还抱着瓶水。
沈时修嘴角上扬,难掩欣喜,慌忙摁灭烟头。
提步往前的那一刻,正撞见顾铖从洗手间出来,江禾立马站直,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