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成茂那位乡绅回忆,你娘讲话带着京城的口音,自述是为了投奔亲戚来到成茂,言行举止显得颇有教养,像是在某个大户人家做过丫环的样子。”林鸿涛继续说道。
“可……可我觉得娘说话和村里人没啥两样,年轻的时候做农活也是麻利得很,哪有一点儿大户人家丫鬟的影子……娘性情温婉,不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啊。”绛莺难以置信。
“成茂那边就没有人认识我爹娘了吗?”绛莺追问。
“这些年世道艰难,店铺时开时关,伙计们也都各奔东西,找起来确实不易。余沐白那边一边派人继续打探,另一边还在翻查京城有关逃奴的旧档案。”林鸿涛紧握住绛莺的手。
“他怀疑娘是某个府上面的逃奴?”绛莺惊异。
“目前只是猜测。或许你娘本想联系旧识,但因某些原因被对方灭口了。”林鸿涛皱了皱眉头。
“如果娘真是个逃奴……她会不会遭遇了和青提类似的命运?只是娘没有青提那么好运,只能远走他乡,假扮他人。或者,她掌握了什么家族秘密,旧相识在京城偶遇她,害怕秘密泄露,于是……”绛莺思绪纷飞,猜测连连。
“这也不是不可能。”林鸿涛微微点头。
绛莺低头摸着挂在胸前面的桃花木坠。
娘亲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波折?
如此柔弱的她,哪里来的勇气逃离京城,远赴成茂?
这么多年来,她为何对过去一字不提?
想着想着,绛莺的眼泪克制不住的滑落脸庞。
这时,一张柔软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别担心,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堂弟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他既然着手了,总会找出真相的。”
绛莺默默点头,随即依偎在了林鸿涛的肩膀上。
天气逐渐转暖,绛莺换上了夏装,肚子也日渐隆起。
心里记挂着娘的事情,即便府里举行宴席,她也会前去帮忙张罗,哪怕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她也会留心观察,哪些人对她佩戴的桃花的木雕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转机。
直到六月的某天,文轩侯府张罗起了赏荷宴。
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为了社交,总爱找些由头聚会。
这次文轩侯府的宴会,表面上是为了二小姐林卿月。
她年岁已至,近半年深居简出,性情收敛了不少,举止愈发娴静端庄,作为嫡母的侯夫人自然要为她的将来打算。
文轩侯府的湖面广阔,半是碧波,半是荷花,十多艘小船悠游其上。
青年才俊与名门淑女们虽各据一舟,却能遥相望见,乃至听见彼此的笑声。
他们以此种方式悄悄打量着对方。
林卿月自然也是这风景中的一抹。
绛莺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接过安瑶、素琴递来的几枝荷花,细心地用彩绸绑好。
侯夫人与众位交好的贵妇准备玩击鼓传花、联诗游戏,绛莺便去采集花朵配对。
一切就绪后,绛莺领着众人回到侯夫人身旁。
夫人接过了荷花束,兴高采烈地与其他宾交流,绛莺则退至一旁。
蔡侧妃不善诗词,未参与其中,微笑着招呼绛莺过去。
绛莺上前,行礼道:“蔡侧妃安好。”
“时光飞逝,转眼间你就要临盆了。”蔡侧妃笑中带几分感叹。
“是的。”绛莺温顺回应。
“等世子长子诞生,夫人跟世子定会欢喜不尽。”蔡侧妃脸上洋溢着喜悦。
自从大夫诊出胎儿多为男婴,梁王府上下大概都已知晓。
绛莺的眼睫轻轻颤动:“大夫说过,这时的脉象并不完全准确,无论男女,都是家中的宝贝。”
“傻孩子,那些不过是宽心话,自然男孩更合心意。”
绛莺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上次送你的珍珠璎珞,怎么不见你戴?”蔡侧妃笑问。
“这是奴婢母亲的遗物,佩戴它,是想时刻铭记母亲的养育之恩。”绛莺轻声回答。
“你如此怀念她,想必她待你极好吧?”蔡侧妃柔声细语。
“非常的好。”绛莺眼眶微湿。
“来,和我说说你母亲的故事。”蔡侧妃邀绛莺坐下,绛莺坚持站立,便站着讲述了一些童年的记忆。
忽然,绛莺察觉蔡侧妃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惧,定睛于某处。
绛莺心中一紧,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几条吐舌的毒蛇伏于地面。
其中一条正朝绛莺迅猛扑来。
躲避已无可能。
绛莺迅速自冰桶中抓起一块大冰,狠狠砸向那蛇的腹部。
蛇腹软弱,遭冰块重击,瘫软扭动,一时无法前进。
电光火石间,蔡侧妃亦抓起冰块,重击另一蛇腹,使其同样受创,不再前进。
眼看第三条蛇将至脚边,绛莺拉住蔡侧妃,低急道:“绕圈跑!”
蛇不如人灵活,她们绕圈疾跑,蛇难以追赶。
二人在园中绕圈疾行。
众女眷发现毒蛇,惊呼四起,而蛇却未被叫声所引,依旧紧咬绛莺不放。
更糟糕的是,又有两条蛇从暗处窜出,总共三条,紧追不舍。
安瑶手起刀落,一刀精准命中那蛇的要害,随即一旁的婆子也紧跟其后,铁锹落下,另一蛇瞬间断为两截。
园中别处亦是蛇影绰绰,这些不速之虽目标似乎是绛莺,但所经路上,女眷们的尖叫与慌乱交织,现场一片混沌,人人自顾不暇。
“蛇是来找我的,侧妃赶紧离开,别管我!”
绛莺近乎哭腔地呼喊,心中已明了此乃人为之祸。
否则,蛇怎会对她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