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文轩侯并不信此等巧合,一番细查之下,仅知近两日内数处小厨房烹制了蛇羹。
绛莺策划周密,除她自身外,还联络了七小姐、郭氏、禧福院乃至巧云,食众多,纵使文轩侯生疑,也难以指摘。
这一夜,文轩侯府上下轰动,人流如潮涌向事发地,其阵仗远超朱氏分娩之时。
御医、府医、民间医生,大夫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足见此事凶险至极,绛莺的计策不虚此行。
宝笙与安兰随侍绛莺左右,焦急的等待,时间仿佛凝固,奶娘多次通报童汐寻母,皆被绛莺巧妙挡回。
首席太医静默而出,言道:“侯爷,公子所中毒蛇之毒凶险异常,万中难存一命。”
“我等竭尽所能,耗尽府中珍贵药材,勉强保住公子性命,但恐怕今后与活尸无异……”
这一切,早在绛莺意料之中,故而对宝笙有所言。
“无耻之徒!”
“二公子遭遇不幸,你却无情无意急于抽身,如此迫不及待吗?”
绛莺突然的指责让宝笙茫然失措,贵妾意欲何为?
但身处众人瞩目之下,宝笙唯有颤抖着跪地请罪,引得周围目光聚焦。
“新来的,果真不懂规矩。”
“既如此,不如你也别回去了,就留在二公子院中做个杂役吧!”
“心肠如此之人,不配留在主子身边贴身服侍。”
宝笙闻此,心中狂喜,幸而年岁稍长,未形于色。
尽管由贴身丫鬟变为杂役,劳作必然倍增,但此刻她身处林明煜的庭院,更何况,林明煜已如活死人一般!
红袖姐的仇,她未曾忘却,如今,她可以尽情摆布林明煜,无人察觉!
区区一个小丫头的处置,众人听闻便不再多议,转而纷纷望向太医,恳求再寻良策。
太医哪敢违抗侯爷,穷尽医术,直至天明,仍守在林明煜榻前。
遗憾的是,病情毫无起色。
太医乃为皇族诊治,文轩侯能借其医术,全赖皇恩浩荡。
如今六时辰已过,再拖延恐被视为不忠之举。
送别御医后,文轩侯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广发英雄帖,招募四海之内的名医,只为救治林明煜。
绛莺遵命处理芳凤居,内心却五味杂陈。
这群男子,实在可恶至极。
为何?
为何当初林家二小姐惨遭侯夫人的毒手,文轩侯却无动于衷?
难道仅仅因为一个未经证实的私相授受罪名?
而今,对于杀害宝笙的凶手之子,他文轩侯却如此挂怀,这便是世间男女的不公吗?
林二小姐,可是他正妻所出的幼女啊!
“红袖,你且放心踏上轮回之路。”
“若真有魂魄存在,请父兄在彼岸稍加照料。”
深夜启程,寻得一处没什么人的幽静之所,持一铜盆,绛莺携安兰默默为红袖焚纸,愿其灵魂得以安宁。
宅门规矩虽不禁烧纸,但鉴于林明煜事件新发,若遭有心人士窥见,恐生是非。
只在暗处焚烧少许,聊以慰藉生者之心。
“如今,有宝笙陪伴林明煜左右,料他日子定不好过。”
“待数载之后,宝笙将林明煜折磨得油尽灯枯,我自会设法送她离开府邸,此事便尘埃落定。”
绛莺与安兰交替倾诉衷肠,寄托哀思,随后悄然离去。
次日,楚王府的三公子因一名乐香楼女子与王妃争执之事,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京城中人,皆苦笑不得,好听点说是一往情深,难听则是家门不幸。
那女子已有身孕在身,三公子如今并未婚配,再想娶名门闺秀,恐怕已是万般艰难。
消息传遍文轩侯府,绛莺召来安兰吩咐:“你要让更多人知晓,三公子竟然为了自个的骨肉,宁舍弃妻室权势与未来,此乃有情有义之举。”
三公子并非良善之辈,但在乐香楼留下诸多笑柄,几位女子皆握有其把柄。
情浓时自然无所畏惧,可一旦对方珠胎暗结,若他反悔,后果必是两败俱伤!
安兰领命离去,现今的绛莺,在巧云、七小姐、宝笙、朱氏等人的拥护之下,想传播何等消息都轻而易举。
不过是些无需技巧之事,不过午后,府中风气已变。
绛莺密切关注禧福院的风吹草动,当晚,符婉容竟与太医大吵,这意味着她的末日将至。
心中难得畅快,绛莺欲与众侍女共食火锅,未料林鸿涛此时到访。
秋闱将近,林鸿涛日程愈发紧凑,来访频次减少,每次却更显放肆。
每至夜晚缠绵,绛莺总是苦不堪言,特别现下还需避孕,汤药频繁终究损身。
若可能,她更愿将精力倾注于账目之上。
锦绣阁运营已久,往来多为显赫权贵,绛莺欲整理一番,瞧瞧能否借此与权门建立联系。
林鸿涛的到来,迫使她暂时放下一切。
见绛莺面色微妙,林鸿涛逗笑道:“莫非真是做了母亲?绛莺竟是要学做那贤内助,把我推向他人怀抱?”
林鸿涛最爱看她醋意横生,绛莺顺其意答道:“爷明知我心有不舍,只因爷科举的日子快到了,奴婢恐自己成了绊脚石罢了。”
言毕,绛莺忽而神色凄然,轻声道:“婢子常思,若出身名门,此刻便能与爷共论世事,爷之勤勉亦不算枉费矣。”
“若身为望族千金,或许无需委身为妾,便能伴爷朝夕……”
言至此,绛莺眸中隐约泛起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