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兰,伺候我安寝吧!”
“你果真考虑清楚?此刻反悔,那我绝不相强。”
跪于阶下的女子,令绛莺内心颇感不忍。
符婉容罪孽深重,但她绝不能加害无罪之人,否则她与那恶名昭彰的符婉容又有何区别?
同样是对子女深情厚爱,绛莺从不觉得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
眼前,一名妇人形容枯槁,无力地瘫坐在地,仿佛生命力已被彻底榨干。
“贵妾,您大发慈悲,怜悯一下我吧,我的孩子,她所剩时日无多。”
绛莺端坐高位,缓缓叙述起那段过往。
这名妇人本是侯府中的仆人之女,遵从主子命令,嫁给了府中总管为妻。
起初两年,两人也算琴瑟和谐,很快就诞下了一位千金。
可惜好景不长,总管非良善之辈,沉迷青楼,身染恶疾而亡,更将病痛传给了她。
前几日大夫诊断,言其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贵妾,贱妾愿为您的垫脚石,也只希望您能收下贱妾的女儿,让她在您身边哪怕做个服侍小姐的丫头!”
“再过几日,贱妾若不在了,我儿年幼,无人庇护,定会……”
对于府中这些腌臜之事,绛莺亦有所闻,闻言后不禁心生怜悯,紧闭双眼。
“符婉容的手段残忍,只怕您难逃一劫。”
妇人面露坚决:“贱妾如今还不如死了算了,身上疼痛难忍,若能在最后再为您尽力,也算是死得其所。”
妇人慎重地磕头,满心期待绛莺能应允,这是她和女儿唯一的指望。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冷冷清辉包裹着妇人的身躯,更添几分凄凉不忍。
“你既已决定,那就这样办吧。”
绛莺上前扶起她,郑重承诺:“你放心,无论此事成败,我都将为你的女儿安排一个好去处。”
符婉容若死,绛莺自可将人安置于芳凤居;若他安然无恙,她也可让巧云代为照料。
自从上次事件后,巧云已对绛莺忠心耿耿。
收留一个仆人,不过是动动口舌,对于世子爷身边的人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若事成,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你的女儿摆脱奴籍,以自由之身离府另觅佳偶!”
家生子的命运往往局限于再嫁他家为仆,继续为主人生育奴仆,但脱离府邸则意味着全新的人生。
其实是否婚嫁绛莺并不介怀,她只希望妇人能心安。
将来若那女孩不愿婚嫁,绛莺也愿意为她脱去奴籍,赠予钱财助她离府自立。
妇人听闻,一边哭泣一边连连磕头,绛莺怎么劝也劝不住。
这妇人行事果决,第二天清晨,绛莺便听到了消息。
“这……是真的吗?怎会如此?”
“谁知道呢?竟然敢说世子的夫人不育,还说养的终归不如亲生的亲近。”
“竟如此胆大包天?我看她真是疯了。”
丫鬟们在院中窃窃私语,绛莺闻之,心情愈发沉重。
竟如此迅速?
整装完毕,依照丫鬟们的指点,绛莺来到了当时事发现场的花园。
此刻,那丫鬟这会被按在板凳上,嘴里堵着布团,两名魁梧的护卫正挥舞木板施罚。
符婉容见绛莺到来,罕见地冷着脸,未发一言。
“奴婢向夫人请安。”
符婉容并未应声,反而即刻反诘:“你以为,我若不育,又当如何?”
“您乃千金之躯,怎堪承受生育这般危难之事。”
“那么,我养育的子女,将来该与何人亲厚?”
“自是与您莫属!”
绛莺故意言辞爽快,字字句句似乎皆合符婉容之意,实则空洞无物,无血无肉,仅是盲目附和。
符婉容闻之虽不觉逆耳,却也未感丝毫慰藉。
今日之行,旨在迫使符婉容陷入绝境,自然愈怒愈妙!
符婉容面上波澜不惊,一瞥之下,两旁侍卫更添力道。
“这几日,因贵妾产子,我稍显宽容,却不料这等贱婢竟敢蹬鼻子上脸。”
“今日,在此诸位均需见证,此人咽气之地。”
“身为仆从,须铭记自身地位,不然,下场便如他!”
符婉容察觉绛莺之敷衍,此言既是对仆婢,亦是对绛莺的警告。
绛莺佯装惶恐跪地求饶,未料莫氏竟匆忙现身。
“夫人,其实奴婢这里有珍宝献上!”
符婉容正怒火中烧,见莫氏立忆起赵玉颜,心中厌恶更甚。
莫氏笑容笃定,似笃信符婉容必会信服。
电光火石间,符婉容掷茶盏于莫氏的面前,碎瓷四溅,直逼绛莺跟前。
“珍宝?你意指,你有所持,我却无?”
区区贱婢,也敢如此羞辱她?
眼看莫氏将遭惩处,绛莺心知不妙,急以眼神示意丫鬟靠近莫氏。
莫氏果真将秘方透露给了丫鬟。
莫氏颇有心计,深知此事若张扬开,即便符婉容采用,亦会因受妾室的羞辱而除之后快。
丫鬟碍于绛莺情面,告知符婉容此事。
符婉容审视一番,终勉强容忍。
“何处所得?”
莫氏见符婉容满意,自是不会让绛莺分功。
绛莺虽有孕在身,未必殒命,若他日东山再起,得知秘方被盗便不妥了。
“乃是我族世代相传之物。”
绛莺心中大石落地,欲畅怀大笑,却只能强压心头。
符婉容复饮数口茶,众人长跪后方再次开口:“若无效,你全家性命休矣。”
言罢,符婉容心意已决,挥手示意,侍卫顿时心领神会,不多时,那女子便遭严惩。
她已无耐心,一条生命就此草率了结。
绛莺向安兰使眼色,安兰即刻离去找寻巧云。
她的承诺,必定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