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转身，往回走去。
顾之寰开门进屋，却发现厅里早已没有顾振阳的踪影。
他也不急，换好鞋子后，便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过微小的缝隙，他看到顾振阳正背着光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盯着手中的老照片发呆。
就在刚刚，照片里那个与少夫如出一辙的小女孩，就在他的身边，就站在他的面前。
女孩长大后，更像她的母亲了，简直就跟她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只是，面对她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想要逃避。
这张老照片，已经不知道陪伴了顾振阳多少个日日夜夜，支撑他度过了多少个难捱的时刻。
这么多年，林绾不在他的身边，却也从未离开过他的生活。
顾之寰猜测，他的父亲顾振阳这一辈子，也许心里真的只装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照片里的这位。
若是在年少的时候，顾之寰面对这样的事，或许不会这般平静这般坦然。
可如今，他也已然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觉得，他可以理解顾振阳的感受。
但是理解归理解，他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点不是滋味儿。
姜吟已经离开，顾振阳自然不需要再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以，顾之寰推门走进去的时候，他也并没有任何的遮掩，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态，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老照片。
顾之寰没说话，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大年初一，家家欢庆，热闹非凡。
而顾家这父子二人，就这么静默地对坐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时间仿佛都凝滞了的时候，顾振阳才终于放下了那张照片，轻声问道。
“那个小丫头，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她现在是微微的钢琴老师，每周都会过去给微微上课。”
顾之寰如实道。
“这么巧吗……呵，该不该说是缘分呢……”
顾振阳苍老的眼中掠过一抹暗涌的情绪，不甚鲜明。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有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似乎……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顾之寰说得比较委婉。
这话倒也不算是假话，他对姜吟的确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更多的却是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顾振阳微微抬了抬眼，目光幽沉，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虽说他现在是上了年纪，但也就五十多岁而已，还没到老眼昏花，看不清事情的地步。
他笑了笑，看向顾之寰的眼神带着一种独属于岁月的穿透力，再次开口，他一如往常的平静。
“其实你以前就看到过这张照片了，是吧？”
“所以你在看到那个丫头的时候，就将她与这张照片关联了起来。”
“你对她的身份存疑，所以便以让她帮忙照顾微微为由，将她带到了我面前，目的，就是想要试探我的反应。”
说到这里，顾振阳点了点头，笑意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尴尬。
他抬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看向顾之寰，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啊，好，你可真不愧是我顾振阳最得意的儿子啊！”
顾之寰始终沉默，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开口。
又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反问了一句。
“这件事，您跟我也不打算说实话吗？”
他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抬头，看向了顾振阳，有种胸有成竹的气定神闲。
“爸，我只想知道，姜吟她……究竟是不是我妹妹？”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书房里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顾振阳再次拿起了桌上的那张老照片，握着照片手微微颤抖。
他似乎是陷入了某段久远的回忆，不知不觉便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