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甚至不需要侧耳细听，他已经能够分辨出姚珞珞和旁人的脚步声。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身处什么境况，她的脚步声始终是轻快而坚定的。
永远散发出礴然的生命力。
姚珞珞的失态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听到姜珣的声音，她迅速回神，神色自然：
“你怎么来了？”
姜珣不答反问：
“送给你的礼物，打开了吗？”
“你还说？”姚珞珞走进书房，顺手将房门关上。
“你这礼物到底藏了什么玄机，我研究了好几日，还是不知晓怎么用。”
姜珣温和敛下眉眼，向着姚珞珞摊开手掌：
“若是被你轻易打开，我今日岂不是没有前来的理由？”
“能否借来一用？”
姚珞珞也的确好奇，这些天她没事便会同那东西较一会儿劲，将她心中的好奇养得愈来愈重。
交代他等在这里，姚珞珞小跑着回到卧房，从梳妆台下将东西摸出来。
“送人东西还不肯据实相告。”姚珞珞将那东西往姜珣掌心一拍，笑道：“心机真重。”
“珞珞谬赞。”
姜珣抬起头左右环视，似乎对当下的房间不甚满意，神秘道：
“能否借书房中密室一用？”
家中书房一般都会设置密阁，用以存放一些贵重的珍奇书画。密阁之中不见天光，也更干燥，便于保存一些贵重的物件。
姚珞珞心中越发好奇，嘴上说着“孤男寡女共处幽室不好吧”，手上扳动机关的动作一点没犹豫。
摆满古籍拓本的整面墙壁应声而开，露出一处可供一人通行的小门。
姚珞珞率先进去，姜珣紧随其后。
转过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暗室同外面的书房面积相近，虽然不见天日，却燃着许多烛台，因此并不显逼仄。
“好了，这下你总可以说了吧？”
姚珞珞挑眉看向姜珣，目露期待。
姜珣没有多言，掌心一翻，动作如风，不需抬头确认方向，极随意地抛出一枚铜钱。
那铜钱仿佛有灵性似的，在墙壁之间来回撞击，很快将密室中的烛火逐个熄灭。
暗室瞬间陷入浓重的黑暗之中。
姚珞珞见状，大概猜到姜珣的礼物是与光线有关，便屏气凝神，等姜珣给她表演个大的。
等了半晌，却什么都没发生。
黑暗中，姚珞珞茫然地眨眨眼：
“姜珣？”
空气中好像只剩下她一人的呼吸声，眼睛看不到，姚珞珞下意识抬起手摸索。
刚一动作，便被姜珣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手腕。
他答：
“嗯。”
“我在。”
姚珞珞不知何时两人竟已经站得这般近了，以至于这一声嗯，像是姜珣紧贴着她的耳边，直接送进她的脑海。
耳朵有点痒，姚珞珞忍着没动。
她对姜珣美色的抵抗，仅限于两人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现在这样，她道心难守。
他的掌心仍旧是冷的。
可她的肌肤是温热的。
姜珣抑制不住地移动手指，像被蛊惑般，摩挲掌中的肌肤。
一触即离。
在黑暗中他视物的能力比旁人强许多，因此他清楚看到，姚珞珞匆忙收回手臂，手忙脚乱将衣袖拢好，仗着姜珣看不到，她双手捧脸，夸张地喘了一大口气，无声笑了起来。
落入姜珣眼中，像是这周遭黑暗之中，跃动的一团火。
朝生暮死的飞蛾，怎会不贪图火的明亮和温暖。
姜珣闭上眼睛，动心起念，暗中运力，木方上那些看不清的纹路瞬间同主体断开，填充其中的木屑化为齑粉，纷纷落下，其中十数颗夜明珠从刻露的缝隙之中，露出些许真容。
木方一寸一寸，爆发出耀眼的光华。
姚珞珞睁大眼睛。
原来只要有心，就连天上的明月星辰，也真的能被留在此时此刻的一方天地。
“天寒地冻！丑时四更！”
徐远申掐了掐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看过门递上来的文章，再吩咐些安抚同盟的手段下去，竟已经这么晚了。
他叫人进来，准备在书房安置下。
墨白裹着一身寒气进来侍奉，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徐远申看他一眼，疲乏道：
“有事便说。”
墨白小声道：
“回老爷，清澜姑娘还等在院外。”
“什么？”
徐远申看了看天色，算算时间，她已在寒冬中抱着琴等了将近两个时辰。
“更深露重，清澜姑娘可是王爷送来的人，若是在府上折损了，连一日都没活过……”
徐远申眸色深沉，神情不悦。
一个公上瑾也就罢了，如今连他送来的哑巴也要如此强他所难。
只是君臣之别，如同天堑。
良久，他颓然道：
“将人放进来吧。”
墨白小跑着迎出来，将门栓打开，冲着门外的清澜小声道：
“姑娘快请进来。”
清澜已经冻得唇色青紫，双腿麻木，连移动也有些困难。
墨白见状，喊来两个小丫鬟左右搀扶。
清澜却摇了摇头。
她依旧在掌心写字：
“徐公不准我进去。”
墨白叹气，怎是个这般认死理的姑娘。
他轻声道：“现下准了，便是公爷让小的迎姑娘进去。”
清澜孱弱地微微喘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
“真的？”
“是。”墨白连连点头，叮嘱丫鬟定要将人伺候好，万不可怠慢。
看着清澜一瘸一拐往里走，墨白对着她的背影，很不忍地叹了一声。
而当天夜里，清澜爬了徐远申的床榻。
不知徐远申在清澜身上得了怎样的趣味，一连五日，府中竟一直没有见到两人的身影。
第二日赶回的虞夫人得知此事，不仅不置一词，甚至还搬到徐苓芷的院子中小住。
虽说清澜连个姨娘的身份也未曾得到，但在这高门大宅中，所有人的荣耀宠辱，都只关乎谁能得到主君的看重。
大年初六，徐远申出门访友，清澜才终于得空，在徐府中四下闲逛。
偏巧，竟叫姚珞珞遇上了。
上次匆匆一撇，没来得及看清清澜姑娘的容貌。这回碰面，姚珞珞心中好奇，偷偷瞥了她好几眼。
被清澜发现，她弯着眉眼温顺一笑，在掌心写：
“湘祈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