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珞珞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走吧。”
于是两人返回前殿，一行人又浩浩荡荡下山去。
下山终归比上山时轻松些，直到回到马车，姚珞珞心中还是有些惦记跳崖那人。
那山崖看着险峻，实则姚珞珞离开前瞥了一眼，山谷之中林木繁茂，郁郁葱葱，人掉下去，必定会被树木枝杈接住。
未必会死。
只是，她不知内情，贸然去救，担心惹祸上身。
如今她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自讨苦吃。
如此开解一番仍不心安，姚珞珞问冬青：
“冬青，我问你一事。”
姚珞珞想了想，道：“假如你怀中揣着一锭银子，看到路边一人快要饿死，你救不救？”
“自然要救。”冬青肯定道：“小姐平日不是时常教导奴婢，心怀慈悲、与人为善。这一锭银子于奴婢不过是半月俸禄，却可救一人性命，自然十分值得。”
姚珞珞又补充：“可若是你身后有强盗虎视眈眈，若你拿出银钱帮了此人，便会被强盗盯上、惦记你的家当乃至性命，又如何？”
“这……”冬青一时犯了难，半晌犹豫道：“那便，不救了？”
“定然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些。”
“是啊。”姚珞珞叹气。
自然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直到姚珞珞回了徐府，沐浴更衣，这句话仍在她心中回荡。
翻来覆去念了十几遍，姚珞珞认命般嗟叹一声。
“冬青，备车，去桃花源。”
她贸然出面不安全，太阳又快落山，姚珞珞便想着拜托姜珣替她走一趟。
终究还是去看一眼安心。
谁想叩门三声，开门的却是影九。
“徐姑娘。”影九硬邦邦打了声招呼。
姚珞珞礼貌笑了一笑，问：“姜公子可在？”
“老大不在京中。”
如此不巧？姚珞珞想了想，又问：“那周公子可在？找他也行。”
影九仍旧摇头：“他与我们老大一同离京。”
偏偏两人都不在。姚珞珞心中叹气，已经做好打算去找老于。
鬼使神差地，姚珞珞试探道：“那，影九公子可方便帮我一个忙？”
话一出口姚珞珞便有些后悔，影九这人看起来好像一块陈年老冰，火都烤不化那种。她竟敢找他帮忙，影九不会一个不爽，将她揍一顿吧。
没想到，影九竟干脆利落地点了头。
“徐姑娘请说。”
姚珞珞抿了抿唇：“……你当真愿意帮我？”
“是。”影九有问必答：“是老大安排，影九特意在此等候徐姑娘。”
“他怎知我要来？”姚珞珞惊了，难不成姜珣能未卜先知？
“老大并不知晓徐姑娘会来，只是吩咐影九，不可让您扑空。”
姚珞珞愣了愣：“是吗。”
唇角扬起些微的笑意，姚珞珞轻咳一声，说起正事：
“我今日在青山寺礼佛时，看到一人被逼跳崖，心中实在惦记。”
影九道：“姑娘是想救人？”
“嗯。”姚珞珞有点不好意思，想救人的是她，辛苦却要影九担，很有坐享其成的嫌疑。
影九自然不会计较这么多，他将门一关，即刻便要出发。
“请问徐姑娘，此人坠崖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青山寺西南方向五里距离的矮山。”姚珞珞尽可能描述详尽：“山脚下是一片茂密的柏树林，那人应当便是坠落在树林之中。”
影九略一思索，欲言又止：“徐姑娘，青山周围尽是这样的山谷。”
听影九这样一说，姚珞珞才想起，方才她是被对峙两方吸引了注意，回想起来，从青山寺的窗外望去，可不尽是连绵相似的山峦重叠。
送佛送到西，既然现在有影九同去，倒也不必忧心路遇山匪之类的危险。
姚珞珞同影九道：“那我们便一同去吧，等到了青山脚下，我应当能认出那人坠崖的方位。”
姚珞珞和冬青上了马车，却见影九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
“影九不便与诸位共乘，徐姑娘放心，我跟在车后，不会耽误时间。”
姚珞珞闻言便没再坚持，刘江一挥马鞭，没一会便又出了城。
绕过青山脚下，马车在野林前停下。
“小姐，前面马车驶不进去了。”刘江隔着车帘道。
“知道了。”姚珞珞便拉着冬青跳下马车，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林中传来的丝丝凉意。
树林幽深，不见天日，偶有野兽经过，传出几声不祥的簇簇声。
姚珞珞搓了搓手臂，试探着喊了一声：“影九公子？”
“是。”影九从树梢轻盈落下，拱手道：“姑娘唤我影九就好。”
姚珞珞点点头，指了指丛林深处：
“我们进去吧。”
层层树影遮天蔽日，极难辨认方向。所幸有青山寺不时传出钟声，加之寺庙红砖白墙十分显眼，姚珞珞才勉强找出方向前进。
越往林深处行进，气温越低，姚珞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阳快要落山了。
届时不论找没找到跳崖那人，他们都得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晚上气温会更低，且夜间有猛兽蛇虫出没，不能冒险。
好在，又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总算发现了那人。
冬青最先看见，她担心姚珞珞身体受不了，因此找得格外认真。
“小姐，您看那是不是？”
冬青指着不远处一片辨不出人形的衣料，扬声道。
姚珞珞远远看了一眼，怀疑自己判断有误。
这人四肢扭曲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还有存活的可能。
影九先一步过去，俯下身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又去摸脖颈的脉搏，抬头沉声道：
“徐姑娘，人还活着。”
“真的！”姚珞珞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前去，“我……哕！”
姚珞珞连忙转身，虽然看到了一点鲜血淋漓的人脸，但现在她承受能力似乎强了一些，至少没有立刻晕倒。
她紧急呼叫徐湘祈：“湘祈，我不行了，你来吧。”
上次王柱的事情姚珞珞逞强没躲，接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徐湘祈自然没忘记姚珞珞有晕血的毛病，一边半真半假地嗔怪她明知害怕还偏要来救人，一边顺畅地接手了自己的身体。
姚珞珞的意识捂着双眼：“湘祈，那人真的还活着？可是缺胳膊断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