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姚珞珞请徐元婕来术雅苑一见。
为了方便说话，两人进了书房内的隔间。
“当年的事情有了一点眉目。”姚珞珞的声音很轻，“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陈姨娘在世时，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在此之前，姚珞珞已经安排冬青去找府上信得过的老人打听当年陈姨娘的事情。得到的结果是，陈姨娘当年的的确确十月怀胎，才生下了徐元婕。
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当年皇宫里的死胎，或许才是徐家的血脉，是陈姨娘的亲生孩子。
陈姨娘身份不高，怀孕期间备受冷待。生产时，除了她自己，只有一个交好的掌勺婆婆在。
她几乎是独自一人生下了腹中的胎儿。
如果当年陈姨娘生下的便是死胎，那么后来在她身边长大的徐元婕，陈姨娘必定是清楚她的来历的。
徐元婕垂着眼眸想了片刻，肯定回答：“没有。”
陈姨娘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与爱护绝不是作伪，她身在其中，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那种关爱，甚至超越了母亲对孩子的珍视。
想到这里，徐元婕恍惚道：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娘亲对我，真的太好太好，好到……”
徐元婕斟酌了一下用词。
“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大概是姚珞珞先入为主，从徐元婕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她看到的不是母女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
是敬畏，或是……弥补？
姚珞珞摇摇头，暗叹自己恐怕有些草木皆兵。“没关系，陈姨娘并不是关键，问你只是以防万一。何况她故去多年，逝者已矣，我们还是要从眼前的人证入手。”
“今天中午我要与苏小出府，我们离开后，需要你帮我去她的房间查看一番。”
苏小来徐府只是小住，昨日随身的行囊，只有一个小包裹，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昨夜苏小重提旧事，如果她们运气足够好，兴许能发现一些她露出的破绽。
徐元婕没有多问，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想到自己在教女主做事，姚珞珞不免心有戚戚，画蛇添足地补充一句。
“三妹，长姐永远是你的同盟，知道吗？”
这句话说的不仅“屈尊降贵”，几乎有些狗腿了。
徐元婕奇怪地看了姚珞珞一眼，起身走了。
徐湘祈倒是清楚姚珞珞的心思，取笑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抱大腿’？”
姚珞珞摇头晃脑，故作高深：“你不懂，此子将来大有所为。”
“等女主功成名就再去锦上添花就晚了，只有现在雪中送炭，跟她打好关系，才是上策。”
徐湘祈从来没有沾光徐元婕的心思，不过她也不想给姚珞珞泼冷水，便转移话题道：
“时辰快到了，我们先去见苏小。左右三妹一时半刻跑不了，想与她交好还有机会。”
姚珞珞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回来：“对，咱们先解决公上鸢的事情。”
她拍拍身边沉甸甸的木箱，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咱们先走一步。”
满春楼是京中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据传酒楼建造之初特地聘请西域的能人巧匠设计图纸，不仅结构精巧稳固，且造型独特。尤其是三楼的空中楼阁，最是吸引眼球。
走进楼内，便见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既不失格调，亦不显媚俗。
以姚珞珞遍览现代各色建筑的眼光来看，也称得上独具匠心、鬼斧神工。
今日的午膳便订在满春楼。
三楼包间内，姚珞珞坐在位置上，悠哉地翻阅菜簿。冬青站在身后，一双眼睛盯着屏风后的木箱，简直心痛得滴血。
小二点完菜，关上门离开了。
“小姐。”冬青简直要哭了，“这可都是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冬青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徐湘祈的生母，已故的前国公夫人。
姚珞珞何尝不心疼。只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徐湘祈宽慰姚珞珞：“放心，这些东西连我资产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若能解决苏小，也算值得。”
昨日看到冬青，姚珞珞便想起苏小收到金锭时两眼放光的样子。
像苏小这样心志不坚的人，用她最渴求的东西诱惑她，或许能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姚珞珞凝神看向门口，只等猎物步入为她精心打造的陷阱。
苏小想拿走这些东西，可没那么容易。
“叩叩叩”
“请进。”
“见过湘祈小姐。”
苏小佝偻着脊背，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包间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毯，脚踩上去，便如同踩在云朵上一般柔软无声。
苏小忍不住地四下打量，仿佛一双眼睛不够看似的：“湘祈小姐未免太气了。”
满春楼的三楼包间因服务体贴入微，菜品精致美味，视野纵览京都，从来都是高门贵族才能订得到的，寻常人家便是再富有，也难买三楼的一个位置。
姚珞珞不在意地笑笑：“这次实在太麻烦苏姑姑了，一顿便饭而已，姑姑喜欢，改日湘祈再请姑姑来。”
姚珞珞云淡风轻，显得苏小大惊小怪。她搓了搓手指，讪笑两声：
“小姐说笑，奴婢一个下人，哪里配得上这么金贵的地方。”
姚珞珞轻笑摇头，“姑姑请坐。”
每个包间门口有专人服侍，苏小进包间的时候，小二便已经传话下去。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一道道精致的菜品雪花似的纷至而来，不一会便大大小小摆满了面前的八仙桌。
姚珞珞和冬青都听见了极清楚的“咕噜”一声。
不怪苏小嘴馋，满春楼的好些菜品便是徐湘祈也没有见过。姚珞珞下狠心点的这一桌，能抵术雅苑所有人一整年的例钱。
不过今日有正事，姚珞珞的吃货属性十分识趣地没有发作。
她仪态优雅地拿起筷子，抬手示意：
“姑姑，请。”
苏小哪怕还顾忌着些自己的面子，也吃得满嘴流油。姚珞珞特意点了一坛满春楼独家酿制的桂花酒，酒力稍浅，却十里飘香。
把人灌醉不是姚珞珞想要的，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她其实不信。
比起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才更能使人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