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白卿宁问传旨意的苏副统领，“可是陛下不好了？”
苏副统领摇头：“平南侯，末将只是个传旨的，别的不能透露。，还请女侯见谅。”
“是我过界了，抱歉抱歉，请苏兄稍候片刻，容本侯换身衣服。”
天早就黑了，虞帝却一反常态要见白卿宁。
“怕是给你设了局。”若安忧虑，“宁哥，我陪你去。”
“好。”
夜色下的皇宫像是一个庞然大物，西华门像是这庞然大物的嘴，每个走进西华门的人，都像是这庞然大物的猎物。
白惜瑶与白慕青看着妹妹进了宫门，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白慕青忧虑。
白惜瑶摇摇头：“阿宁不会打没准备的仗，白家军还在长安呢，那个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
话虽如此，白惜瑶心底也是悬了起来。
她之前觉得在大南关每天都有可能会被敌军杀死，因此迫切地想要回长安，如今回到了长安，她反而觉得，还是待在大南关更踏实。
因为在战场上，你至少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在长安，你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手，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赤缨扭头低声道：“大姑娘二姑娘，女侯她有分寸，那人今天见不着她。”
白家姐妹一顿，赤缨却没有说更多，她只知道，她家女侯，天下第一聪明，哪怕事出突然，也必能全身而退。
太极宫内十分寂静。
苏副统领停住脚步：“女侯请稍等，末将先进去通报。”
“有劳。”
太极宫很大，虽是在夜里，仍能瞧出一丝它恢弘霸道的样子。
听说皇帝住的地方有龙气，但白卿宁待了一阵，没感觉到有龙气，反倒是闻到了死气。
若安悄无声息地站在她旁边，头也没抬一下。
半刻钟后，苏副统领出来请她，还解释了一句：“陛下刚刚才醒。”
又对若安说：“陛下只许女侯一人进去。你在此等着，也不要四处走，宫里贵人多，若是冲撞了哪位，你家女侯会有麻烦。”
“多谢提醒。”若安朝白卿宁看去，“宁哥，有什么事就高呼一声，若安永远在此等候。”
白卿宁笑笑：“我很快出来。”
“好。”
苏副统领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想这两人还是进宫的次数太少了，哪个进宫的能很快出来？
哪怕贵人们只是想瞧你一眼，那也少不得要个把时辰。
不过陛下受了伤，精神不济，白卿宁应该一刻钟也能出来了。
哪知白卿宁一只脚刚迈进殿中，殿里便响起高公公的惊呼：“陛下！太医！太医！”
虞帝又吐血了，白卿宁这些外臣没能进去，但没得到虞帝的口谕也不能走，她便退了出来，就在太极宫外的院子站着。
不一会，皇后带着一群嫔妃过来表示关心，一个也没能进去。
夜深，风大，皇后突然打了几个喷嚏，随行嬷嬷连忙劝：“娘娘，陛下定然不愿意看到您这样，您先回宫休息吧！”
“也好。”皇后点点头，然后指了两个人，“芳妃和路嫔，你们两个到殿里候着，其他人若遭不住便回去休息，若想留便留，但不许吵着陛下，更不许哭哭啼啼。陛下正值盛年，定会万寿无疆！”
凤驾经过白卿宁时，皇后像是才发现白卿宁似的：“平南候，御龙卫与禁军都不得闲，劳你送本宫回宫。”
“是，娘娘。”
皇后看了若安一眼，若安说：“娘娘，小的是女侯的副将，答应过老太君要一步不离女侯。”
“老太君倒是将大虞皇宫当成龙潭虎穴了。”皇后皮笑肉不笑。
白卿宁眯眼道：“娘娘言重，祖母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儿子，草木皆兵而已。若安，你不必跟着，自己往西华门去，小心别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是。”
皇后的宫殿离太极宫有段距离，皇后身边只有两个身板壮实的嬷嬷，白卿宁与她走在一起。
沉默地过了两道回廊，皇后道：“你祖父在世时，白家便如日中天，你祖父出事后，满长安的人都以为白家要覆灭，不想出了你这位战神，如今白家是越发的威风了。”
“娘娘可是觉得我白家不配？”白卿宁直截了当，“其实我白家也不想要这份威风，我啊，只想要我的祖父，父亲与叔伯兄弟们好好地活着，我希望他们，解甲归田，享受一些普通人才能拥有的安定。”
皇后噎了噎。
白卿宁把主动权拿了过来：“娘娘，几天前我二姐因为私怨放火烧陈家，此后牵扯出了一系列的事情，把娘娘也拖下水了，本侯替二姐道歉。”
皇后原就想拿此事发难，结果被人家先行道歉，她是半点快意都得不到。
皇后不咸不淡道：“陈家私自收受贿银，自有律法惩罚，倒是二姑娘这气性太大了，平南侯若是不加管束，只怕迟早会将白家再次拖下水。”
“微臣回去定会督促家人，日后谨言慎行，不辜负娘娘的爱护。”
前边就是皇后住的地方了，白卿宁微笑：“娘娘，微臣还要去太极宫候着陛下，就送您到这里，”
“来都来了，不如进来喝口茶。”
“陛下尚未脱离危险，微臣不敢品茶赏乐。”
她态度恭谨，说的都是自己，皇后却觉得白卿宁这是话外有话，明面是说她自己，实则是在暗戳戳的阴阳她呢。
皇后收了笑容，也不拐弯抹角了：“平南候，本宫娘家有个子侄，长得一表人才，也略长你几岁，三日后你再进宫来，本宫安排你们见个面。”
白卿宁还没说话，六皇子的嗓音先从后头传来：“原是到母后这里了，难怪一直寻不着……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挑眉：“小六怎么来了？”
“父皇命儿臣送阿宁回府，母后，儿子就先走啦。”六皇子说着便去拉白卿宁，两人边走边说，“阿宁，我跟我父皇说了，他让我日后多往你那里去呢。”
“那微臣就恭迎殿下了。”
两人的人影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皇后收回视线，问随行嬷嬷：“苏嬷嬷，那崽子是什么意思？”
苏嬷嬷过去扶她，语气不容乐观：“娘娘，陛下这怕是有意将六殿下与平南侯凑成一对。”
皇后手指一紧。
那崽子扮猪吃老虎，朝堂上不知有多少是他的人，他自己去了大南关一趟，得了巨功在身，不学无术的烂名早就洗清，前朝与后宅对他如今都是一片夸赞声，相比之下，其他皇子就相形相绌了。
那崽子尤其是将她的儿子，大虞朝的储君衬得像个饭桶！
平南侯背后是整个白家军，又有韬天巨功，若这两个人成了一对，那崽子想要干点什么不成？
更让皇后难以接受的是，与平南侯多走动多亲近，竟然是陛下的意思！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陛下有可能想要换储君！
皇后咬牙：“不能坐以待毙！苏嬷嬷，你明日便出宫去！平南侯身边，必须是我的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