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苍梧命人去看了看情况,属下回来禀报说,九公主把从户部抄家得来的银子都抬进了公主府。

    即墨苍梧闻言,眉梢忍不住就这么一挑,然后起身往前院走去。

    飞凤军两人一组,把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抬进来,依着郁棠的吩咐抬进内院库房。

    虽然长公主府没有修建尚书府那样专门存放金银的地下库房,但公主府里主子少,空置的院落多,所有没住人的院子都可以腾出来,以放置这些意外所得的金银。

    即墨苍梧站在廊上不发一语地看着,心头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郁棠若是个男儿身……

    不过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就让他哂笑着拂了去。

    “你在笑什么?”

    即墨苍梧抬眸望去。

    郁棠眯眼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探究意味。

    即墨苍梧拂了衣袍,就这么随意地靠着扶栏,清冷的嗓音在夜里听着失了几分威压,多了几分闲适:“我方才在想,若你是个男儿身,应该最适合做殷朝皇帝。”

    郁棠挑眉:“你看不起女人?”

    即墨苍梧淡道:“但转念又觉得,就算你是个男儿身,以你父皇这样的性情,殷朝或许撑不到你坐上皇位,就被他国灭了。”

    郁棠沉默片刻,在心里琢磨着他的意思,很快明白了什么:“你是想说,幸亏我是个女儿身,才有机会让你喜欢上我,然后心甘情愿助我登基?”

    即墨苍梧淡哂:“个人的命数抵不过皇朝的命数,没有如果,也没有幸亏。”

    郁棠没说话,徐徐走了过来,身体靠着廊柱,望着飞凤军抬进来的一个个箱子,眉心微拧。

    她大约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如果她是个男儿身,是殷朝皇子,以她现在的魄力和能力,完全有资格做一个天子,因为不管是三年前单纯无知时,还是三年后满腹仇恨的此时,她心里始终都装着殷朝,她不想看到殷朝覆灭。

    她可以做一个圣明天子,让父皇统治下支离破碎的皇朝重新走向平稳——但前提是殷朝不会在她登基之前就被覆灭。

    而依着如今的局势来看,若她真是个皇子,大约也是等不到夺取皇位那一天,所以这个“如果是个男儿身”的假设毫无意义。

    她是个女儿身,本无权肖想帝位。

    偏偏去东澜走一遭,磨难受了,屈辱受了,哭过、恨过也无助过,短短三年倒像是从刀山血海中走一遭,磨练出了桀骜的脾气和无坚不摧的意志。

    甚至带着点偏执而阴鸷的,连死都不惧的疯癫,把殷朝搅得乌烟瘴气,让所有人恨她惧她,恨不得杀了她,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而这一切能成功的原因还在于——她有东澜做后盾。

    之所以能确定东澜可以做她的后盾,无非是知道即墨苍梧喜欢她,对她歉疚自责,仗着他想要弥补她罢了。

    郁棠嘴角掠过一抹自嘲。

    纵然她对即墨苍梧爱恨交加,甚至极有骨气地认为怨恨已凌驾于爱之上,可她依然得悲哀地承认,她能跟父皇和满朝文武抗衡,所有底气都来自于东澜摄政王这个人。

    如果她是抱着为自己报仇讨公道的目的而来,不计生死,不顾后果,那么她完全可以忽略东澜。

    可若是想要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殷朝强大起来,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在想什么?”即墨苍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