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孩子对她坦诚,把她当至亲;二则骆宁手段狠,不吃亏。
可能上了年纪的人,对自己晚辈的期待,只余下这两样了。
太后很清楚一件事:坦诚,需要很大的勇气,以及绝对的信任。
骆宁是觉得,太后是她最大的依傍,她对太后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她才敢说出事实。
人与人的感情,很微妙。太后一直觉得信任是算计不来的,它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与信赖。
骆宁对她,便是如此。她认可太后的能力,又认可了太后对她的情谊。
太后觉得欣慰,因为在皇家,母子之间这种无私的信任,也是很罕见的。
太后摇摇头,唇角却噙了点笑意,“这个阿宁啊……”
萧怀沣也参与了此事。
可他没来寿成宫卖乖。
他不依靠太后,与太后的母子情分若即若离。
他也不怕太后。
两下一对比,太后便觉得骆宁更乖觉讨喜。
太后派人去了趟御书房,请皇帝来。
皇帝正在接见自己的表弟裴应。
是裴应主动求见,他还带了一个人:大理寺少卿王堂尧。
王堂尧负责此案,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他想亲自向皇帝回禀,目的还是趁机打击崔氏。
裴应帮了他这个忙,领了他进宫。
皇帝对崔、王两族的争执,是坐山观虎斗,并不着急把此事落定,也不偏帮任何一族。
王堂尧却口才了得。
皇帝有点烦,正好内侍回禀说:“陛下,皇后娘娘听闻大理寺少卿在御书房,她想求见陛下,顺便问问案情。”
“叫她来。”皇帝巴不得有个人来打岔。
皇后才来,太后派人请皇帝,可能也是想问案情。
皇帝留下皇后等人,自己走了。
他一走,裴应与王堂尧说完了正事,也要告退。
“……王少卿,本宫好些年不见你了。你跟少时不太一样。”皇后笑道。
王堂尧行礼。
他私下看裴应神色。
裴应很坦荡自然。
他们俩走出御书房,在宫门前的甬道上,遇到了骆宁。
骆宁缓步而行。
“骆小姐。”裴应喊她。
晚秋的骄阳,温柔缱绻,从甬道上方洒入。
骆宁穿了件杏色褙子,素雅极致;没有戴多余首饰,头发上簪了珠花,手腕上是太后赏给她的那串玄妙佛珠。
温雅、贞静,又因为那串佛珠,她似观音跟前的侍女,眉目慈悲。
“世子。”骆宁与他见礼。
裴应静看她一眼,挪开目光:“进宫看望太后娘娘?”
“是。”
“近来都还好?”他又问。
骆宁:“一切都好,世子挂心了。大长公主可安康?”
“母亲身体健朗。上次王家宴席,母亲还说应该去的,能见见你。可惜那几天太忙。”裴应道。
骆宁:“是我失礼,本该我去给大长公主请安的。”
“你若去了,母亲定然高兴。”裴应说。
两人闲话时,王堂尧安静站在旁边。
他生得好,日光下自有一派风流姿态。可他表情端肃得有点煞气,叫人不敢因他的好容貌而轻视他。
他的气质,总不同于旁人。
骆宁与裴应一边说话,一边走过了金水桥,他们的马车停靠在桥边。
“骆小姐先请。”裴应说,“改日下拜帖,邀请你做。我改了几个琴谱,还请你点评。”
“我也不是很通琴谱,贻笑大方。”
“只是娱乐。”裴应说,“对了,南边寄了东西过来。等我母亲分出来,应该有骆小姐的份。”
骆宁听到这里,抬眸看一眼他。
这一眼,意味深长。
裴应回视,目光一瞬间变得绵长又酸涩。话到了嘴边,他咽了下去,只是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