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天上午,致礼的门铃二次响起。
门铃不是门铃,仿佛是报警器,把致礼和乔麦都吓了一跳。
想不到这次来的倒是致礼的好哥们刘大吹。
大吹自从脚伤后,不但申请了工伤,还申请从一线调离到后勤去工作了,掌管职工生活这块。自从到后勤后,大吹脸上都浮着一层抹不去的油脂,看来这是个很有油水的差事。
小城的国企单位这些年纷纷改革,把老百姓的福利都革了去,致礼的单位还还保持着老传统,每月给职工供应肉蛋。刘大吹从小城来,就把分给致礼的猪肉给带回来了。
果然朝里有人好办事。大吹带给致礼的猪肉是块前腿肉,这样的好肉通常是留给领导的,领导吃苦在先,吃肉也要在先嘛。
大吹进门的时候,陆桥帅在吃健康早餐。
小孩子鼻子尖,闻到方便面的味道,要吃。乔麦说没有了,你长身体,吃点有营养的。
陆桥帅提出抗议,关于公平与自由,讲了一大套。
尽管强词夺理,但乔麦为儿子的进步感到开心。
致礼来了句:别跟我谈公平,有本事你去挣钱,给老子买一桶方便面。
陆桥帅:才一桶,我直接开个方便面工厂,拳打各种师傅无敌手。
大吹正好接话:小帅,等我退休后能去方便面工厂看个大门吧,当个门房老大爷。
陆桥帅:刘伯伯,我是董事长,你当总经理。
大吹:行。我看咱俩换换名字吧,你叫陆大吹,我叫刘老帅。
一屋子人很是开心。
大吹也没有久坐,说老家有亲戚要来,你嫂子过节挣加班费了,我得回去当厨子。
大吹出门时,见乔麦去了厨房,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外,问致礼:一对新夫妻,两台旧机器,横批是啥?
致礼回答:继续使用。
大吹斜了斜眼,一副老大哥很有智慧的样子,说:这就对了,你们一家三口合起来多好啊,以后大哥我都给你们选好猪肉。
原来大吹以为乔麦致礼又和好了,复婚手续有没有办不重要,重要的是新屋里原版女主人回来了,以前的那个圆脸女人就是赝品。为表支持,老大哥以后要小小的以权谋私了。
送走刘大吹,致礼对乔麦说:猪肉你拿走。
没想到乔麦说:拿走干嘛,你去厨房剁了肉馅,今天包饺子吧。
致礼心欢喜。又问切多少肉包饺子合适,一块肉五斤左右,全剁了,要供应十人吃饺子。
乔麦说:肉切一半就行,多包点,待会儿给妞妞送点回去。
致礼领命而去。
2
乔麦在厨房里煮饺子,致礼在一旁剥蒜。
致礼手里一把蒜,问乔麦这些够了吗。
乔麦说够了,她不吃蒜,一会儿还要去给妞妞送饺子。
致礼心里想,不会顺便跟老陈亲个嘴儿吧。就说,干嘛不让陆桥帅去送。孩子去送饺子,老陈要是懂事,送个大红包。
乔麦:你刚才不是说要我把妞妞的事告诉老陈吗,陆桥帅去送饺子,咋说?
致礼:你不会电话说啊。
乔麦:我带着小帅去,赚老陈的红包去。
致礼暂时收了小心眼子的尾巴。
一边掺蒜,一边问:你知道一头猪多少斤重?
致礼很小就从农村出来,分得清麦苗和韭菜的区别,但搞不明白一头猪有多少斤。
乔麦:瘦肉型的和你差不多。有肥膘的和刘大吹差不多。
致礼:猪身上哪个地方最好吃。
乔麦:前腿肉。
厨房里,两人在谈论一头猪。
致礼:你想不想每月吃前腿肉?
乔麦拿着大漏勺往锅里一撑,饺子已经鼓起肚子来,乔麦知道肚子里装了什么馅儿。就说:你那两条细腿,没肉的。
致礼:你这娘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明说,咱俩重新过咋样,你要是答应,我就和萍萍把手续办了。
油烟机轰鸣,乔麦大声问:你说啥。
致礼:你也找了人,我也找过人,咱俩扯平了,为了孩子,两台旧机器重新使用吧。
饺子熟了,乔麦开始捞白胖胖的饺子。
她边捞边说:我答应复婚,你就去和萍萍办离婚手续,不答应,你就给自己留个后路。我开门见山说吧,我没有吃你后腿肉的意思。至于你和萍萍,你自己的事,自己权衡着办。
致礼的表情有点受伤:你没这个意思,干嘛在我这里睡觉。
乔麦哈哈大笑,果然男人女人思维大不同。女人穿的暴露,男人觉得是为他发骚,不骚扰下对不起这顿骚。难道猴子露个红腚,就是为了让人摸啊。
乔麦:我只是太困了,昨晚被妞妞折腾了一夜。致礼,我们合起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致礼又碰了一鼻子灰,端着饺子说:好了好了,就当我放了屁。你以后把重点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吧,别人的闺女,肉包子喂狼,也不是她亲娘。
3
陆桥帅没有跟乔麦去老陈家。妞妞已经不是他的女神了,他也没有了小时喜欢楼上楼下串门时的那种乐趣。
因此乔麦一个人带了两份饺子去。
已经好久没有去老陈家了。上次两人在老陈的新房里度过了三天宛如蜜月般的生活。仿佛天上三天,人间已是三百年。
三百年后她又进了老陈家。胡汉三又杀回来了。
这次,她不但带了饺子,还带了重任去他家。
乔麦一进门,老陈马上给她额头盖了一个印章。原来补觉的老陈仿佛蔫菜淋了点水,焕发新鲜。
爱这个东西,也顺便从门缝里钻进来,风骚亮相。
乔麦问妞妞咋样了。回来有没有吃点东西。
老陈说:回来后没吃东西,就吃了药,这回正睡得香呢。等睡起来看到你的饺子,估计胃口就好了。
然后又一本正经问陆桥帅怎么没来。
乔麦说他还有作业要写。
双方各自交代了自己的孩子。乔麦说:先吃饭,吃完饭我有话跟你说。
老陈答应着,说今天太阳很好,我收拾下阳台的桌子,咱俩在哪里晒个太阳。
乔麦明白老陈的意思,阳台离着妞妞的房间最远,他们聊什么,也不会影响到妞妞。
两人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一个去厨房把饺子重新装盘,一个去阳台收拾桌子。
4
老陈家的橱柜里有添了很多碗碟,款式很摩登而有艺术气息,一看就是妞妞的眼光。父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妞妞俨然扮演了另一个女主人的角色。而她对外呈现的,或者说她后来让乔麦看到的,仅仅是个飞扬跋扈的女孩。
而老陈是那种恨不能一个大粗碗只要不掉地上就捧一辈子的人。就像他爱乔麦,涓涓意念,汇成河流。
乔麦给他准备了醋和酱油的调料,尽管他喜欢加一点辣子,但是她知道他胃不好,因此不让他吃辣的。
弄好调料,她正要把东西端出去,老陈忽然拉门进来了。
然后,他一把卷了她,好似春风吻上了她的脸。
短暂的犹豫后,乔麦的舌头和他纠缠在一起。
那难忘的三天里,怎么可能只在床上?厨房怎么可能只用来做饭?无论中间隔了多少风雨,原来只要靠近,身体的感觉顺着原来的路径,迅速找到彼此。
老电线接头,火花劈里啪啦。
刚才在路上,乔麦下定决心要来老陈家办两件大事,然后,从他的江湖悄然隐退。她不想和致礼复婚,也不想留恋老陈的窝。
可是她的身体还是像个遇热融化的冰淇淋,真是没出息。
冰淇淋在没有坍塌之前,两人艰难的从情欲里分开。
睡着的妞妞随时会醒来。他们勇敢闹革命但谨记自己在敌占区。
然后,他们像饭馆的小厮,抹抹嘴唇,一个端着饺子,一个拿着碗碟和筷子,鱼贯走出厨房,来到洒满阳光的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