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陆致礼从猫眼里瞧了瞧，心里嗖的钻进了一条虫子。
门口站着俩警察。
他后退两步。
往事沉渣泛起，当年他在商务宾馆和杨二妮搞事被警察带走，那是他生命里不光彩的一笔，他从此也对警察俩字过敏。
这次自己良民大大的，怎么又把警察招上门了？
不对！前一阵在海上值班，平台维修的包工头送了他一条香烟，因为他这个小队长验工签字的权力。他倒是不在乎那条香烟，就是享受被尊重的感觉。
这回主动交代了吧。
门铃又响，致礼赶紧开门。
警察进门，出示了证件给致礼看。
致礼慌忙收拾了沙发上摆着的乱七八糟，请警察落座。
警察没坐，年长的说：今天有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致礼：一定坦白交代。
那条烟就在抽屉里，他已经拿了一盒。香烟是男人的外交，他自己抽了没一半，分了一大半。大不了折合成钱补上就好。
警察：你知道XX河里死了个人吧。
致礼：谁死了？
昨天他和前妻赶去那条河边救下妞妞。想起自己把那个送外卖的狗杠鱼打的落花流水这事，陆致礼觉得自己是妥妥的大英雄，可惜乔麦嘱咐他不要告诉老陈，他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只能当个无名英雄。
警察说：一个送外卖的。
致礼的心被虫子咬了一口，难道是那个狗杠鱼死了？
他疑惑着重复了句：送外卖的？
如果警察继续深挖，他就只好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这时候，只见小卧室的门开，睡了一觉的乔麦走到厅来。
2
乔麦本来想把陆桥帅叫起来吃饭，吃完饭母子一起回家，没想到脑袋一挨枕头，就被周公勾过去了。
一觉之后，她又是一棵新鲜水灵的菜。
见到警察，她也没有多少吃惊。一次次和他们打擦边球，这次是真的靠近了。
她笑着说：我认识你们，昨晚在医院里，今早在餐厅里，这回又到了家里。坐下来再说吧。
警察：既然你真在这里，我们就坐下来聊聊。
于是两个警察和乔麦都坐下，致礼站着，心里忐忑着。看样子警察是来找乔麦的，刚才先见到他，不过是扎他的话而已，他庆幸关键时候闭了嘴。
年长的警察开门见山问乔麦：你也知道吧，昨晚有个小伙子死了。
乔麦：你说急诊室的那个吗，当时不是还有气吗，后来没救过来？
警察：急诊室里应该算是回光返照吧，缺氧太久，进入急救室就昏迷了，高压氧舱也没救过来。
乔麦叹了口气：生命太脆弱了。找到他家人了吧？
警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们在河边找到那人的摩托车，车里发现一张外卖单子，这人死前曾去附近的一幢大楼里。我们调取了大楼那个时间段的录像，发现你和他在一个电梯里。
乔麦惊奇的问：那人和我擦肩而过？
警察：不但在一个电梯里，还有交集呢。
乔麦眼睛瞪大了。致礼也浑身紧张。
接着，另一个年轻的警察就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放了那段录像。
录像没有声音，真实还原了那个中午的记忆。
最后，狗杠鱼迈出电梯，表情凶狠的对着电梯里的乔麦说着什么。
警察问：你认识他？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乔麦：看回放一下想起来了，我在电梯里差点被螺狮粉熏晕，因为我最不喜欢那个味道。就忍不住说了句：太臭了，谁这么不自觉。当时里面人太多，我不知道谁带了这东西。后来电梯里只剩俩人，我才知道是送外卖的。那外卖员很不高兴，出了电梯门对我开骂。
警察：骂啥了。
乔麦：臭娘们就你毛病多，再说把螺狮粉泼你头上……说实话，我很害怕的。难道死了的就是这个外卖员？
警察：是的。我们还从录像里看到，你到了顶楼，打了个电话，又接着离开了大楼。
乔麦：我本来是去顶楼的会所跟朋友谈业务，但朋友临时有事不来了，所以，只好撤了。
警察：你刚才说不喜欢螺狮粉。可是今早在餐馆吃饭，有个女孩在你对面吃螺狮粉，你怎么就容忍了呢。
乔麦笑着说：自己的孩子打一顿都可以，人家的孩子得忍着啊。
致礼补充了一句：她就这个样子，好好的螺狮粉，非说从厕所里来的味道，不知长了什么鼻子。
另一个年轻警察说：刚才在餐厅，还以为你们是一家呢，原来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
乔麦哭笑不得，一上午换了俩男人，都和她不是一家。解释起来好麻烦，她干脆只是笑笑。
年长的警察又问：那小女孩好像精神不太好。
乔麦：发了几天烧，昨晚温度太高了，才带去医院。你们也都看见了，今天早上烧退了，人还是精神不好。
警察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然后说：问题就到这里。
俩警察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两人都快要松口气了。年长警察突然问：你们确定不认识那送外卖的？
乔麦：不是在电梯里遇见过吗，那算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警察笑着说：那就算认识吧。
乔麦也笑着说：还不如不认识呢，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把我吓得够呛。
3
警察走后。乔麦问致礼：锅里还有方便面吗，我饿了。
刚才乔麦跟警察的对话里，致礼大致知道了乔麦的行动轨迹。没和老陈鬼混一夜这事，让他多少有些宽慰。也知道乔麦的早餐肯定没吃舒服。
致礼一边说：湫了个球。
一边进厨房把锅里的方便面热了，给乔麦端上桌。
致礼问：你不是不吃垃圾食品吗，健康早餐在桌上呢。
乔麦：留给陆桥帅，我吃垃圾食品压压惊。
致礼：原来你也知道惊啊。刚才跟个刘胡兰一样，面不改色的。
乔麦没说话，低头吃面。惊心动魄之后，没有鸡蛋和菜叶子掺和的方便面真乃人间美味。
致礼又说：明明认识那送外卖的，还说不认识。咱俩等着做牢吧，跟警察撒谎。胆儿太肥了！
乔麦也满心忧愁，老头说警察只找到摩托车没找到手机，外卖单子肯定是从车子里找到的。这大约就是老头所说的线索。
只要找到手机，一切真相都会暴露在日光之下。
致礼又说：不如找老陈通个气儿，把知道的看到的都告诉他，他闺女他自己管，我们的儿子我们管。
乔麦想着致礼这句话的意思。很快把碗里的方便面干掉。
这一年的秋天如此漫长，落叶层层卷卷，她对这种不消停的生活感到厌倦。
人人有病，无数病人在人间行走，爱情不过是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