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趁着陆桥帅拉屎的空挡，老陈赶紧亲了乔麦。他情欲的虫子刚爬出来，就被敲门声吓回去了。
他跑去开了门。
就像穷孩子时代去公社保管员家，正赶上人家一掀锅盖：一锅大白饽饽轰然而出。
房东那张发面饽饽大白脸今夜如此鲜明。
难道房东还要查房？老陈一看他那精明的眼神就生气，觉得自己心爱的女人住在这里犹如被他的目光骚扰，是不安全的。
没想到房东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说隔壁的房空出来了，你要是住的话就一手交钱一手拿钥匙。
老陈狂喜啊，于是跟着房东来到隔壁房，看了一下房间，也是上下铺，跟乔麦那边的布局差不多。
房东收了押金，老陈要收据。
房东说：给你交个底吧，这个房的房没有退租，网站打电话也没人接，根据我们的租房经验，说不定预定的那人挂了或者半挂，我是看你不好找酒店，给你帮个忙。
这就是说，老陈住在一间正主随时会来的房子里。精明的房东一女婚配二夫。
但是今夜他迫切需要这间房啊，于是成交。
2
房东走了后，老陈洗了个澡，把作案工具放在枕头下，一身清爽去隔壁串门。
当隔壁老陈比楼下老陈方便多了。他和乔麦当了十几年邻居，除了借着修暖气管线，或者别的正儿八经的事儿，从来不敢堂而皇之的登门。
到了乔麦屋里，陆桥帅已经从洗手间五谷轮回出来，这位上铺的兄弟一边喝果汁一边看野史。
假洋鬼子带来的书太迷人，陆桥帅小小年纪就小僧入定。
乔麦刚才接了A城同事的电话，老陈来的时候，电话会谈进入尾声，看得出她很愉快。
挂了电话，乔麦问老陈是不是定好房间了。
老陈没把房东一女嫁二夫这事说出来。只说隔壁的房子跟你这边是复制版，房东装修房子买双分材料，一点都不浪费。
然后老陈跟上铺兄弟开玩笑：小帅，今晚去我那边睡上铺吧，咱爷俩做个伴，我给你讲讲当年部队里拉练的故事，还有我们团里养的几只大狼狗。
陆桥帅喜欢狗，多年来一直有个心愿，希望母后大人养只狗。乔麦总说妈妈养你就很累了，养不了狗。
与狗有关的故事也是陆桥帅感兴趣的。
但是陆桥帅居然说：我不去你那边睡觉，你脚丫子臭。
老陈：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脚丫子臭。
看野史的小孩显然不愿意接茬。
这时候，乔麦正在把老陈今晚买的东西往冰箱里放。
她腰细臀大，背影迷人。有时候他想，他之所以没有沦陷在苗老师的主动进攻里，若是苗老师有乔麦的身材呢，他就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今晚要如何和她在一起呢？既然都做了邻居，显然有很多便利条件。他这样想着，嘴角浮上笑意。
乔麦忽然回过身来，问老陈：冰箱里那只有图画的蛋呢？
老陈：今早给小帅做鸡蛋面条了。
乔麦：你把那只蛋打了？那是熟蛋啊。
老陈：就是，我打了一个生蛋，一个熟蛋，小帅都吃了，他正在长个儿，需要蛋白质。
乔麦：蛋上面有画，你怎么舍得打。
老陈：是超市促销的吗？上海的超市真会玩，你看看我今晚买的蛋有没有带画的。
乔麦：那是朋友送给我的礼物，不是为了送一只鸡蛋，是送蛋上的画。老陈你你咋不动脑子呢，超市买鸡蛋干嘛要做文章，那么精美的画，肯定是人刻意画的。
那只蛋，是李湛千辛万苦从西安带过来的。他嘱咐她看看就吃掉，是奶奶村里的土鸡蛋，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她感动坏了，刚把蛋放冰箱，连个照片都没来得及拍，还没来得及给陆桥帅看看，没想到就让老陈毁了。
就像小孩子丢了心爱的玩具，她心里很是不高兴，脸上也挂上霜。
老陈：哎呀，没想到一只蛋还有故事呢，早知道我不动啊。你看蛋都打了，我知道陪你一篮子鸡蛋都没法弥补，你说咋办呢。
他这道歉里带着中年男人的狡猾，把皮球踢给对方，乔麦心里更气了，说了句：咋办？凉拌，你快去睡觉吧。
这时候，上铺的兄弟陆桥帅哎呀一嗓子。
3
原来陆桥帅不小心把果汁撒了。床单是浅浅的蓝色，被嫣红的葡萄汁染了。
乔麦见状，忍不住训斥儿子不长眼神，回来就给她添乱。
老陈于是当长颈鹿去帮陆桥帅收拾床单，说可以把他房间里上铺那个拿来替换。
乔麦厉声说：你别帮他，让他自己来换洗！
陆桥帅挨了训也不高兴，母后淫威下，还是把床单揪下来，自力更生。
一个女人发起火来，爱慕她的诗人是写不出赞美诗来的。老陈知道乔麦的火气是那只鸡蛋的燎原，也明白了那在鸡蛋上画画的人是谁。
他就是拜高师学习十年，都画不出那样的画来。假洋鬼子是个天才，那个天才喜欢上了他的女人，就算回国猎艳也好，这样的追求方式对乔麦而言是全新的，她走神也是合理的。
他默默的回到隔壁自己窝，把上铺的床单撤下来，拿来给陆桥帅换上。
他走向陆桥帅的上铺时脱了鞋子，闻了下自己的脚丫子，对陆桥帅说：陈伯伯的脚丫子真的不臭，我刚洗了澡。
然后他一个大个子，爬上上铺，猫着腰，帮陆桥帅铺好了床单。他画画不行，但是铺床训练有素，又快又好又平整。要是来个铺床单叠被子比赛，他一定是全国前三。
他从上铺下来，乔麦正在搓洗果汁染红的部分，她怕洗衣机洗不干净，她低着头没看他。
或许她真的很累，他的到来，打扰了她的平静和难得遇见的浪漫，只会给她添乱。
他说了声：你俩早点睡，有啥事敲敲墙，我就住隔壁。
4
夜里，他躺在下铺，睡不着。
乔麦也躺在同样的位置，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他要和她沟通，深夜是最好的时机。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问候：丫头，睡了吗。
乔麦回了个：睡着了！
他忽然想起来，她最讨厌社交媒体上不太熟的人问她：在吗？她干脆回答：不在。
如今他笨拙的问她睡了吗。不也是一句废话吗？她这么回答，一是等于把他当成了陌生人，另一个是她还在生他的气。
从前他以为乔麦像他园子里的樱桃树，年复一年的开花结果，如今才发现没有一种植物是花开不败的。
他于是改进错误，说：鸡蛋的事我向你道歉，我是猪脑子，以后坚决改。
乔麦回了：你看你啰嗦的，我早就不生气了，就是有点心疼，我还没仔细欣赏那幅画呢。
老陈差点脱口而出：那假洋鬼子有本事送你一打美金，给小帅手术帮个忙，净整这些无用的骗良家妇女。
但是他忽然深深的自卑，没勇气说出那个名字来。他那么了解乔麦，她现在是自由身，也没说要嫁给他，等于还在找对象阶段。
而找对象就像病人进补，缺啥补啥。缺爱，就找舔狗的。缺钱，就傍大款。缺颜值，找小鲜肉。缺社会关系，找有地位的。
乔麦缺啥呢？从致礼婚姻里爬出来的她，缺激动澎湃的生活，缺新鲜的血液，缺丰厚学识带来的滋养，假洋鬼子的出现，完美的迎合了这点。
他说：隔着一堵墙，我想你了，你能来吗，就一会儿，我想抱你…
的确，隔着一堵墙，甜蜜的表白发出去，墙那边却没有了动静。
这晚，李湛也在和乔麦说话。乔麦说那只蛋她还没来及仔细看，就被朋友下锅了。
她有点遗憾。但是她没有说老陈。
聪明的李湛猜到了。他也掠过老陈，安慰乔麦，不就是一只蛋吗，他会画很多蛋，不，以后不画在蛋上，画纸上，要是她喜欢，就拿去，不喜欢，就当废纸扔掉。
他说：画是静态的，这是本质的大局限。不像拳是恒变的，谁变得好，就是高手。所以画家画的好，就要超出像外，能在人心里激起动和变化，才得奇妙。我的画，就是顽童水平，你别当真就好了。你要是喜欢，我这边有些传统画册给你，都是从乡下收集来的。
这样的聊天，远比“你睡了吗”更让乔麦愿意聊下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乔麦对昨晚的失约给老陈撒了慌，说太困了，居然一觉睡到天亮。
许是有几分歉意，她遵守承诺，给老陈熬了白米粥。
5
这天，陆桥帅在上海的一家著名整形医院做了疤痕的医美手术。老陈抢着付了钱，终于出了血。
他对乔麦说，你手里多一点钱，就有一点底气，可以偶尔偷个懒，不老是绷着弦儿。
陆致礼一摊子烂事，被杨二妮涮了一道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元气，孩子手术连个电话也没有。老陈知道乔麦在上海公司即使实习也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她虽然不爱诉苦，但他明白她的处境。
麻药过去后，陆桥帅感觉疼，老陈宠孩子，一勺勺给孩子喂饭。
乔麦看在眼里。她的心有个天平，夜里触及灵魂的聊天，就偏到李湛那边，白天老陈的细心体贴，又让她天平倾斜到他这边。
她自卑的时候觉得自己没什么大本事，脾气还倔，也不花容月貌，也不年轻妖娆，遇见两个好男人简直踩了狗屎运。
有时候也坏坏的想，为什么没有一妻多夫制度，要是两个不错的男人出现在生命中，她贪心的都想要。
老陈在给陆桥帅喂饭时，乔麦说：你别半夜急着赶回去了，明早再走吧，不差那点时间。
老陈心领神会。
这晚，隔壁的租依旧没来，也没退租，房东又打了如意算盘，一女嫁二夫。老陈于是继续当隔壁老陈。
夜里，陆桥帅睡得深沉。
乔麦主动给老陈发了暗号：在吗？
他愉快的回答一个：在！
乔麦像只猫，轻悄悄出了门，溜进了老陈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