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人团这边,带着虚假的套,吃吃喝喝,东一榔头西一耙子的聊。
由于对陆桥帅不满,有财两口子显然对乔麦也有些不太待见。有财跟有福说了半天乡下的事,忽然问乔麦:孩子他爸还出海吗,怎么不跟着一起来啊。
乔麦说:离了。
有福一惊,没想到乔麦大大方方的承认。
有财假装吃惊的样子,说:小帅他爸见过,很好的一个人,离了我还有点心里不舒服。咋这么没良心,这么好的媳妇不要。
有财的意思,是致礼抛弃了乔麦。乡下人的认知里,弃妇一定是德不配位。
乔麦说:大哥,你不用难过,是我提出的离婚。不过谁提不重要,又不是旧社会,离婚结婚都是平常事。你看有福不也是单身吗。
有财:那是那是,你还年轻,再找个好的。可惜我们家有福有对象了,要不给你俩撮合一下。
这时候,有财老婆转向有福问:有福啊,上次来的那个小婶子,这次没带来?小婶子可真是好哇,人特别活泛又大方,走了后我们一家人都很想她。
陈有福很是尴尬,想解释说不是小婶子。但两人夜里搂了被窝,苗老师还演出了一场叫床的好戏。不解释吧,怎么对乔麦解释这事呢?
有财老婆继续发射连珠炮:去年你和小婶子来的时候,赶上下大雪,你俩住在爹娘屋里,后来才知道暖气半夜坏了,你们走了后,我和有财心里难过啊,那一晚,把你和小婶子冻坏了吧?当时听见小婶子叫唤了一夜,还以为羞羞那事,后来想,是冻的叫唤吧。
完了,那一晚搂被窝的事,就这样曝光了。
陈有福偷着看了看乔麦。她的脸上一派祥云。
乔麦接茬说:你说苗老师吧。我俩闺蜜呢,苗老师回来后跟我聊天,说了这事。说她涂了郎中的药膏,背上起了化学反应,疼了一晚,叫了一晚上,你们家有福非常耐心的陪着安慰她。她对有福很是难忘,要不是她早有了男朋友,肯定反过来追求有福。
又忽闪着一双大眼问有福:你说对吗。
陈有福万万没想到乔麦如此给她台阶下,就连连说:闺蜜之间无话不谈,的确是这样。对了,苗老师后来又来拿了一趟药膏,是自己来的吗?
乔麦:苗老师说是她男朋友陪着,她现在完全好了,背上光滑。所以,我也希望陆桥帅有苗老师的运气,不用麻烦有福带孩子到处看了,他工作也很忙。
最后一句话,隐晦的表明了她和有福的关系。
她在这场较量里不卑不亢,和苗老师身份不同,但一样让有福刮目相看。
母子俩个,最后控制了主场。
这顿饭,有财说请,自然有福掏了钱。
2
饭后还有个重头戏,就是陆桥帅评选儿童团表现好的团员,由陈有福以资鼓励。
两个崽子眼巴巴的等着礼物。
陆桥帅用点点豆豆开花石榴的方式评选,到了最后,干脆说:我觉得他俩都有进步,陈伯伯,可以并列吗。
陈有福说可以啊,你决定。
陆桥帅于是下了个双黄蛋,两个崽子都是优秀团员。
陈有福掏出二百块钱交给陆桥帅,让他带两个崽子去饭店隔壁的小超市买礼物给优秀团员。
陆桥帅把钱还给陈伯伯,说:我车上有袋子零食,可以分给弟弟妹妹。
那一包零食是陈有福从A城超市买给陆桥帅的,品质要比乡下超市的好,乡下超市经常买到乐哈哈的水,猛牛的奶,德福的巧克力。
陆桥帅把自己心爱的零食贡献出来当奖品,老陈和乔麦都对孩子刮目相看。
有财两口子心里不爽,有财说:零食就算了,快叫爷爷,给爷爷磕头。爷爷给大红包呢。
俩崽子一听,就对着有福跪下来。跪下磕头是过年才有的社交规矩,意味着晚辈要准备红包给孩子。
有福一看这阵势,大哥是嫌弃没给孩子钱啊,赶紧让俩孩子起来,就顺势把手里的两百块一人一百给了孩子。
手里的钱散去,陆桥帅仍然要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分给优秀团员。陈有福于是陪孩子去车上拿东西。
趁这个空,有财又指挥俩崽子说:也给这位乔奶奶磕头。
乔麦像个寿桃,突然被供起来,两个崽子砰砰磕个没完。一边磕头,一边说:奶奶好,奶奶好,奶奶身上有元宝。
乔麦知道这意味着也要给孩子发红包,有财用孩子来敲钱。她觉得十分好笑,就说:快起来孩子们,千万别叫我奶奶,把我叫老了,我是你们的阿姨。
奶奶不当寿桃,自然没有红包。两个孩子想站起来,被有财两口子的目光狠狠摁下去。
这时候,陆桥帅和陈有福回到房间。老陈一看这阵势,就是等着讨要红包。他心里很气,嘴上说:大哥,快让孩子们起来,什么年代了,还随便让孩子下跪。
说着,手伸进口袋里要掏钱。
乔麦瞪了老陈一眼,转而对儿子说:团长,能给我分我两块巧克力吗?
陆桥帅欣然从零食袋里,拿出两块美国巧克力来给乔麦。
乔麦蹲下来,剥开糖纸,给每个孩子嘴上塞了一颗。
然后,对每个孩子亲了亲额头,抱了一下。
巧克力入口,香吻来了。俩孩子不管爷爷奶奶的眼色呢,一下弹起来,等着陆桥帅发礼物。
孩子对零食的诱惑远胜于大红钱。因为钱会上缴大人的国库,零食是自己的。
老陈就这样躲过了亲情的一次敲诈。
3
午饭后,乔麦回绝了有财请他们回家里坐坐的邀请。说有福已经开好了房间,我们会带着孩子在房间里休息,然后下午早点去郎中家拿药,再赶回小城去。
有财两口子理解为三人一起开房休息,看来小婶子已经换成这个女邻居了。与原来那个小耗子一样的女人相比,这个女人长相好,性子傲气,说不吊你就不吊你,一点面子不给你留。
而有福看这个女人的眼神,和上次看苗老师不一样,看这个像老母鸡看自己的蛋,守着护着的意思。看那个,目光躲闪。所以这次,完全不用怀疑小婶子的真实身份。
有财两口子心里很失落,越发怀念那个小婶子的好。
陈有福把乔麦母子送到房间。
陆桥帅去了洗手间,利用这个空,陈有福要给乔麦解释一下他苗老师的事。
乔麦说:我是吃醋,你对女人都留情,所以你的花花草草死的快嘛。下不为例,到了我这里,再胆敢有外心…
她踮起脚来,一把搂了他的脖子,恶狠狠咬了下去。嘴巴又留了情,牙印轻轻的。
他感到了甜蜜的疼痛。
悄声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野猫咬脖子。
4
下午,他们顺利拿了郎中的药膏,往回返。
陆桥帅睡了一路。乔麦不舍得睡。
两人小声聊天,与情爱无关,偶尔后视镜里眉目调情。尽管一天下来很累,一路上心里甜蜜。
到了小城,下了高速,陈有福打算把乔麦母子送到老教师家门口,母子俩名正言顺下车,去老教师家拿学习资料,再打车回家。
这样的安排,对孩子大人,都好像天衣无缝。
乔麦早就嘱咐陆桥帅不要把去乡下的事告诉任何人。
但是下了高速,这段接近完美的旅程出了事。
一辆车子老远冲过来,横在他们的车子前面。看起来像车站前停着的那些黑出租。
老陈只好把车停下来,光天化日之下,哪个无赖敢胡闹,他就出拳了。
车上走下来一个重要人物。
乔麦害怕的那双鹰眼来了。
王琴驾到。
一瞬间两人都想到是有财两口子暗通小曲。
王琴指着车头大骂:老陈你个老流氓,你闺女还有几天就中考了,你假装出差和这个女人在新房里鬼混,又带着他们娘俩回老家,你问问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你自己闺女不管,你给人家当牛做马,今天我揭你个没商量,让你俩早就通奸这事全城都知道…
老陈知道麻烦来了,和前妻能有什么道理可讲呢。他要先把乔麦母子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自己来应对这乱麻。
他并不下车,突然发动车子,左躲右闪,往前跑。
王琴也赶紧上了车。黑出租追来。
陈有福上车跟乔麦说:咱们当年野炊的那片林子里,我朋友开了民宿,我把你和小帅送去那边,余下的事我来解决。
乔麦心里忐忑。后悔怎么就脑袋一热,见了有财呢?
两辆车子上演追逐大戏,犹如进入警匪片现场。
陆桥帅这时候醒来,问陈有福到了哪里,快到家了吗。
陈有福说:你陈伯伯在扮演警匪片的警察呢,带着你躲开坏蛋。
车子的确开的很快,掠过很多油罐车,老陈的开车技术不用怀疑。陆桥帅并知道此刻是一场暗战,是大人的龌龊之争,只知道陈伯伯越发像个英雄,让他崇拜。
陈伯伯的确比自己爸爸有趣多了。
陆桥帅开心指挥:陈伯伯,后面那辆车子追来了。
陈有福又加速,又弯道超车。
乔麦在加速里很是担心。提醒陈有福:找个地方停下吧,躲不是办法。
陈有福:今天到了解决这个麻烦的时候,我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连自己的人生都主宰不了,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不要这样憋屈。
她在后视镜里看到老陈的脸一瞬间杀气腾腾。他一边给陆桥帅温情的扮演英雄,但内心反叛到极点。
是啊,蝼蚁一般的平凡人,苍穹再大,活得小心翼翼,却互相倾轧,没有自由。你明明看见了光,有人却拼命拖住你的腿,把你拽到泥潭里,一起沉沦,死去。
乔麦想。
她对老陈,对自己,一瞬间充满了悲情。等他们的车子甩了那辆黑出租,到了树林的民宿,她一定用戴着碧玉镯子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用力拥抱他。
并且对陆桥帅说:我爱你的陈伯伯,希望你能理解母后大人的选择。
他们只是普通人,追求最普通的幸福。阳光下手牵手散步,雨中相拥撑伞,自家床上放肆做爱。
陆桥帅对陈伯伯的话似懂非懂,以为他在念台词。他又回头看,兴奋大喊:坏蛋的车也很快,追来了,陈伯伯,甩掉他。
激情与速度。在孩子的世界里,那是一场游戏。
一场游戏一场梦。
他们的车子掠过一辆油罐车,有惊无险的躲过去。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乔麦往后一看,一个火球腾空而起。
她把陆桥帅一把窝在怀里。
世界如此荒谬,荒谬终将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