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A城快马加鞭回到小城的时候，还是错过了平时接孩子的时间。
陈有福带着乔麦去老教师家接上陆桥帅。上了车，陆桥帅看见陈伯伯这个老司机，就问妈妈的车子呢。
乔麦说今天遇见陈伯伯去A城出差，就搭他的车回来，这样可以省油钱。
陆桥帅关切的问乔麦明早上班怎么办。
乔麦说我跟人拼车去A城。
陆桥帅又问陈伯伯是不是要经常去A城出差，这样的话，母后大人要省很多油钱。
陈有福知道这孩子有心事，十岁的少年不可小瞧，性格上比他大大咧咧的母亲更细致。就说，偶尔为之，今天是很巧的遇见你妈。
两人的关系在这个下午有了实质突破，仿佛两个鸡蛋打碎，浇在一个锅里热烈煎炒。
明明有一盘喷香的炒鸡蛋，他们在孩子面前小心的维护从前那个蛋壳，没有裂纹，光滑如初。
车子很快进了小区，陈有福并没有把车子直接开到楼下，而是在靠近福利楼的大路边停了车。
乔麦母子下车，陈有福要把车子开回停车场。
这时候，王琴和妞妞各自推着一辆自行车从他们那个楼道里出来。
王琴眼尖，一下看到陈有福的车子正在调头。
王琴掠过乔麦母子的时候，鹰眼尖锐的看了这个女人一眼。
这一眼，她看到浮在一个女人脸上一种类似发情的东西。
女人若是和男人刚刚亲密过，脸上有种如烟似雾的温柔光辉，从视觉上就能和那些面如菜色的怨妇一眼区分开来。
这是只有女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王琴心里冒出一条毒蛇，她想说：婊子，被X的挺舒服的。
出口的的时候，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她活活吞了几个字。说：挺舒服的啊。
的确，杏爱的余波荡漾，足以给疲于奔命的生活好几天的能量。
说任何话都会激怒一个疯狂的前妻。
乔麦于是领着陆桥帅不说一句话就走过了。
陆桥帅叫了声妞妞姐姐，妞妞应付着答应了一声。
上次受伤带来的关切，都随风去了，妞妞不肯多说第二句话。陈有福正在给车子调头，王琴骑上自行车冲过去，把车头堵住。
陈有福停了车，摇下玻璃窗。问：你干嘛。
王琴：你还还意思问，我来接我闺女上补习班去。指望你？饭不给孩子做，学不送孩子去上，反倒给别人家的孩子当牛做马，太不要脸了。
陈有福也看到了妞妞，今天她上学的时间有些晚了。现在白天变长，她经常自己骑车上补课班，晚上他再开车接妞妞回来。或者，妞妞和一个小区的同学结伴骑车回来。
王琴总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来行驶母亲的职责，陈有福也无从知道她有没有进门。
前车之鉴，自从前妻杀回来，他已经把重要的东西搬到A城新房里。
车子停着，陈有福等着女儿过来，让妞妞把自行车放回楼道，他去送她。
妞妞说：不用了。说说完，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王琴本来还想说什么，一看女儿连她也不要了，就扔下一句：过后再跟你算账。她也骑上自行车追女儿去了。
2
当夜，陈有福乔麦隔着楼板聊天。乔麦问妞妞回来后有没有问他什么。
他说妞妞没有问。
但是他对她的感情里夹杂了一些痛苦，希望每天都能抱她吻她和她做爱。
他尝了肉味，反而更饿了。情欲像桃子在夜晚汁液饱满。
乔麦说，妞妞是大闺女了，少女的心是很敏感的。陆桥帅也不是小傻子，他们有了亲密关系，看对方的眼神都会掩饰不住。她希望这段时间两人不要接触。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疯狂起来让他的每个细胞都在烧。
她冷静起来，让他感到害怕。以往他遇到的那些女人，和他有过肉体之欢后，后面不用他找，她们就黏上来了。
但是乔麦如此不同，要不，她和他暗生情愫，有过很多次擦边球，怎么就能忍住呢？也许两人的感情天秤上，还是他重了。
陈有福勉强答应了。乔麦说又收到两个看房人的电话，但她都拒绝了。经过下午这次，她对于看房人的真假已经难辨，车子还留在新房楼下，大姐二姐肯定会守在车边等着大闹一场。陈有福说，我找个车子，每天护送你上下班。
她拒绝了，不想被整的像个太后一样，她第二天会拼车去上班，车子就先放在那里，让她们每天耗费时间去扑空吧。果然，她每天拼车去A城。她在A城的车子落了厚厚的尘土。车子等于腿，拼车实在不方便，总是要等别人，接孩子有时候也不准时。
有一次陆桥帅趁着老师两口子不注意，偷着溜了出来，一个人在穿过半个小城，回了家。把老教师两口子吓坏了，乔麦也惊出一身汗来。
于是乔麦决定结束拿肉骨头逗狗的游戏，她把车钥匙留给了在A城的工作伙伴小董。
小董是个长着唐僧脸的男生，平时很喜欢乔麦姐姐，这回被姐姐委派重任，开心执行任务。
小董在夜里到乔麦新房的小区，车钥匙开了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后，发动车子，结果车子认生，呜了一声没起来。小董下车检查，车子的一个轮胎没气了。理工男仔细检查，轮胎是被大椎扎透的。
小董赶紧报告乔麦，说不要找个拖车来，把车子弄到修理厂。
乔麦已经料到是怎么回事，于是谢了小董，让小董暂时不要管了，车子先放着，孩子爸爸过几天回来，让他处理吧。小董失去了献殷勤的机会。
3
这天，乔麦去另外一个城市做了短途出差。阿飞的公司不大，效益很好，但不养闲人，乔麦不但担起会计工作，业务很快熟悉后，她着带团队做销售。
这里比在原单位更忙了，但是团队年轻，有朝气有活力。回到A城时天色已晚，还要接着赶回小城去，马不停蹄。
陆桥帅那边，乔麦又怕陆桥帅自己跑回来，就给老孙打电话，让老孙准点接孩子。
然后，她从阿飞的公司出来，要走到马路边那个公交站牌下，等着拼车的来接她。
她和小董一起走出来。在电梯里，小董说不如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反正我晚上也没事，双城之间也不远。
乔麦拒绝了，说下班找女朋友是正事，我又不是没车回家。小董说：女朋友有个毛……乔麦开玩笑说：女朋友肯定有毛啊，至少头发浓密。
小董把想象延伸了一下，他镜片下的眼睛真年轻，黑眼球被青白的光泽包围。哪像很多中年人，看脸蛋光滑，看眼睛就老了，确切的说眼神老了，看人如刀，或者一团浊气，还有一个非常万恶的成语：人老珠黄。
小董：我是真的，看你每天走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
乔麦果断拒绝了，小男生的火苗，扑灭在刚有点苗头的时刻最好。
说话间，两人出了写字楼，下了台阶。
却见公司门口有一辆车，车门及时打开，陈有福走出来。乔麦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陈有福：我来接你回家，上车。
说着，轻轻揽了乔麦的肩膀。仿佛宣誓主权，乔麦于是坐进了陈有福的车子。
乔麦摇下车玻璃，跟小董说再见。小董看着车子远去，心想：那是姐夫吗？怎么乔麦一句介绍都没有。对方的男人味一下击中了他年轻的心。
4
上了车，陈有福说：这一天也怪累的，先去吃点饭。
乔麦：下午才吃午饭，不饿，赶紧回去看孩子。双城生活后，偶尔出差加车子被谋杀，乔麦感觉出紧张来。
心里有孩子，哪有闲心吃饭喝茶呢。
陈有福：丫头，我好像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太想你了。
她笑道：傻子，你不是说天天能看到我吗。
他告诉她的。每天早上她上班早，场景变换，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他会跑到窗边，等她的身影从雨棚下倾城而出，她有时候匆忙往他家的方向一望，他这一天就心安。
这天早上，她因为有出差任务，走到楼下时，忘了这个重复这个情节。
他于是一天魂不守舍的，下午找了个借口来A城办事，跑来接她了。
遇见小董。他开玩笑说我要吃四眼的醋了，因为他天天靠近你，看你的眼神都有点那个。
她笑起来，说怎么会看上这么年轻稚嫩的一只。
陈有福：很多女人会说，年轻的一只怎么会看上我呢，你正好反过来。我就爱你这样自信的样子。
乔麦：姐弟恋蛮好啊。但是我不会哄人，老的少的都不会，包括你。
陈有福：我不用你哄，我就想把你宠成小姑娘，你在我面前撒野就好。
城市的边缘，路过一家麦当劳。陈有福把车子停下，乔麦也跟着下车。他一定是故意路过麦当劳的，他真是心细，一下买了一堆汉堡薯条。
陆桥帅对母后大人的期待里，就是从A城买回汉堡来，小城没有正规的麦当劳肯德基，都是二世。如同吴彦祖，也出了二世。但是在垃圾食品方面，她就是后娘。
他们提着食品袋一起往车上走去。陈有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乔麦挠了一把他的腰，说：不守规矩，打五十大板。
陈有福：脱了裤子你使劲打……原来陈有福提了两人开房的要求，被乔麦拒绝了。
她跟他约法三章，在她离婚前两人保持距离。如果那天的上床带着反叛，只要婚姻的符还在，女人永远有或多或少的内疚。
车子重新发动，陈有福笑着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么虐我。没得到虐了十几年，得到了，每天都在煎熬。
乔麦怎么不想呢。可是她是什么材质呢，居然能忍住，就像她能忍了致礼，同样忍了情欲。
但是她多么喜欢他突然来接她，车子里放了她喜欢的音乐，两人慢慢的聊着天。
情欲的河在远方静静流淌，他们暂时不跳进去，她也感觉幸福。但是后来，车子忽然在中途出了高速。
乔麦还开了句玩笑，说：省高速费啊。聪明如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身体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回去，坚决抵制西方自由主义思潮蔓延。一个说：小样，为嘛不趁机弄清西方自由主义是个啥样。车子驶进了一片树林。
他好像早有预谋，侦察兵一样探好了路。
五月的槐花开了，花香在夜里放肆。野草低伏，一棵一棵的树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