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男邻居 > 第297章 我们好了
    1

    门一开,屋里有俩师傅。

    陈有福穿了一身单位里的工装,摇身一变成老陈师傅,妥妥安装工。乔麦来的时候,他还没脱去师傅的皮。

    乔麦叫了声:老陈师傅。来看看你的家具,好的话我也想买一套。

    老陈师傅和蔼的说:好啊好。

    她暗自发笑。

    另一个安装师傅正要出门。那师傅以他过分丰富的人生经验打量了乔麦一眼,立马嗅出一丝不寻常来。

    多了一句嘴:搬新居娶新娘,还是买XX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嘿嘿……

    说完,出门而去。

    陈有福一边脱去工装一边说:我还以为开玩笑呢。今天来新房做什么了。难不成真要准备家具。

    乔麦:卖房。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她想卖房,这回在自己来A城上班的时候,有了动作,他还是觉出不寻常了。

    她等了他脱去工装,衬衣扎在裤装里,身上的汗味呼啦扑来。她伸出小指头,轻轻的勾了他的腰带,说:跟我去阳台。

    他们站在略微隐蔽的一角,乔麦说:你注意看我家那边。

    果然,片刻之后,地上移动着三个小矮人,他们往乔麦家的那个单元走去。

    陈有福认得致礼的大姐二姐。

    他立刻明白了。

    回到厅,他说:大姐二姐带人来找事?那男的是二姐夫吗?

    乔麦:不是。

    这时,乔麦的电话响了。是那个冒充的买房。

    她不接。

    陈有福说:别怕,我陪你去应付。过不了这一关,你卖房的路上永远有拦路虎。

    乔麦说:我不是怕他们,我是很厌恶吵架,吵赢了又怎样,自己还不是一肚子气。到你家来后,我改变了主意,想看你家的新家具。然后再说。

    陈有福把刚才脱下的工装放进洗衣机,机器发出的声音低沉稳重,洗衣机看起来性能十分良好,乔麦想起自己家的涡轮洗衣机,洗衣服跟打仗一样。旧家里太多旧东西,她已经忍了很久,就想换掉了,如今好不容易有的新房却要卖掉。

    无处安放的主妇情怀啊。

    陈有福说:就是把卧室里换了双人床和床垫,妞妞房间换了书橱写字台,以前搬过来,东西太简陋了,没把这里当家。

    电话铃声还在吵。

    乔麦问:现在把这里当家了吗?

    陈有福说王琴搬到小城去了,时不时以孩子的名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他就想周末躲到A城来,要个清净。也趁机把家收拾一下。

    他又说:你不接电话?他们会打爆的。

    她固执的说:我就想戏弄一下他们。

    陈有福:你这个倔强的大苹果。

    乔麦不知道为什么,从上楼开始,脸颊鲜亮透红。她一张标准年画娃娃的脸,一如秋日果园的枝头,最耀眼的苹果脱颖而出。

    说话间,两人来到妞妞屋里。并不是粉红少女心,而是冷静的蓝色。陈有福说妞妞不是那种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女孩子。父女俩这些年,长大的妞妞很有主见,但是也有偏执,冷静的防御心。说不好是缺点还是优点。

    他深知女儿的心啊。

    乔麦:这些特质,对妞妞也许是好事,这会成为她即将离开家去北京上学的一种保护色。想想我当年,农村小孩没见过世面,蹩脚的鸭子下了水,心里害怕,赶紧游到安全的岸边。

    陈有福心有戚戚焉,他那一代乔麦那一代,多穷孩子出身,内心卑微,年轻的时候遵照大众的思维框架,安全的活着,难免过早向生活妥协。比如,他的两次婚姻。

    但他觉得他们的聊天有些刻意的一本正经。

    她在妞妞的卧室里感叹说:以前我也幻想着在新房里给陆桥帅买一套漂亮书桌,还有一张上下床,因为他喜欢爬上爬下,很会跟自己玩。现在暂时不考虑了。

    陈有福:是挺可惜的,卖房是高点,但是买房也是啊。以后你的工作稳了,小帅也转学过来,还得有个房子。

    他们走到陈有福的卧室。

    2

    毫无悬念,卧室家具都是保守颜色的北美橡木,床品是那种很素的颜色,简称性冷淡风。

    以没印良品为首的性冷淡风,背后其实是个阴谋,是一种安静的致命的温柔,叫你恋上,便不想离开。

    乔麦笑着说:你这是奔着一辈子用不坏的目标去的。

    陈有福:是的,奔着一辈子去的。

    又自嘲道:我们老年人都这样的,不跟时髦,不折腾。

    电话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仿佛在追魂。

    乔麦这时候倚在衣橱边,对着陈有福做了一个嘘声。陈有福接到指令马上闭嘴。

    她把电话接起来,对方问:怎么不开门?不是说好在新房里等着吗。

    乔麦:抱歉,单位里有事,突然要我回去一下,我先走了。

    那人顿了一下说:你的车子还在楼下停着,人就走了?

    一句话验证了这个看房人是姑姐们找来的托。

    乔麦也懒得拆穿,就说:单位的车子来接我回去的。

    那人说:我们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你放鸽子很不对啊,这样吧,我们就在车子这里等你。

    这句话,实际是传达了大姐二姐的话,他们料想她没有走远,就在车子等着捉她。

    她把电话掐了。然后静音。她不能关机,单位的事,孩子的事,电话开着,如果孩子打来,至少证明母亲是完好无损的。

    仿佛卸下一袋子面那样,身体轻松。但是,一想到还有荆棘和火焰等着她跨过去,她的心还是下沉的。

    沉甸甸的心事,沉甸甸的苹果。

    她转身拉开衣柜的门,里面没几件衣服,单身汉没有多少装备的。她又轻轻的关上衣柜门。

    简单的动作,将她心事暴露了。

    陈有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说:我身上都是汗味,可是我忍不住抱你,又怕你嫌弃我。

    乔麦一动不动,浑身都是邀请。

    半响,她说:我也是,一紧张就出汗,我们去洗澡吧。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彼此好像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如今,一个拥抱,她就把那个秘密挑开了。

    他说:有人在外面等着你呢,我们是先去打仗,还是…

    乔麦:我再不来,你这张床就老了。

    她转过身来,他们的拥抱密不透风。

    好似一场战乱重逢。

    3

    窗帘挡住了下午时光。

    多少年来,她睡在下铺的兄弟,头顶的楼板是习惯,是期待,也是痛苦。他很多次希望楼板松动,她就像一个成熟的果实,跌落在他身边,两个果子一起榨浆,不分彼此。

    他绝不甘心只当她的邻居。但是,爱滴水穿石,张狂与索取都是显得狰狞。

    他进入这个柔软的女人的身体时,感觉一场急雨在下,两人急匆匆的跑到屋檐下,慌张躲雨。

    乔麦甚至有点害羞,一直闭着眼不看他。

    在轻易遇见杏的年代,摘一棵枝头的杏子尝一下是多么平常。多年来,她被好女人的枷锁套着,思想跑马,身体在原地踏步。许多次伤害来临,她似乎有大地母亲的胸襟去接纳包容。人们要求女人为这为那,唯独没有为她自己!

    在她进入这个房子的时候,一场反叛就悄悄滋生了。她是多么喜欢看见老陈师傅,甚至他的汗味,都像一个动物找了很久的那个动物的味道。

    她的心从那场围追堵截里逃跑。去他妈的,我要撒野。

    她明明是只野猫啊,在喜欢了很久的人面前,起初,挠爪子,跳一跳,但足以让他欲罢不能。

    陈有福想象中的烈马奔跑千里不停蹄,很快折戟在水草佳美之地。大约想要了很久的东西,突然而至,在激动中缴了枪。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沮丧。乔麦温柔被动,她身体的狂野还没有发动,一旦醒来,她对于表现不那么满意的这个男人,恐怕只有恩情。

    一筐各样的果子,恩情的那种最先开始溃烂。

    他心里明白她正在经历一场成年人的叛逆。也许,他只是一个合适的器皿。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不是所向披靡的英雄。

    因此他看着她,满心欢喜,却忍不住收回伸进她眼里的目光。

    她的脸在他下巴上蹭来蹭去,开了句玩笑:好一个鸡腚,舒服极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身去,双眼涨潮,饱饱的两汪泪。

    有福内心充满愧疚。从后面抱着乔麦亲吻她的脖颈和头发,她的肩她的臂她的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慢慢的喂饱。又忽然化的没有了原形。

    这种融化值得让她用死去交换。

    她翻过身钩住老陈的脖子,开始一口口回吻这个多年来护她如母鸡护崽的男人……情欲是一条大河,他们奋不顾身跳下去。

    一个一口气能做两百个仰卧起坐的女人,一个一口气能做两百个俯卧撑的男人,又一场运动开始了。

    师傅说的没错,床质量好,很抗折腾。

    他们在这个下午,一次次洗了热水澡。

    36年来,她一直觉得生命里缺一场爱情。可爱情是什么呢?

    她从此不再追问。

    4

    事后乔麦告诉他,自己要离婚了。她说,要是离婚后奔向你,没有一点道德的瑕疵,可我不想那样了。我等不急了。

    因为卖房,他大约知道了她更多的打算。从前自己期待的那个果实,忽然一个个落在他身边,他是喜悦的。

    对她说:道德是用来要求别人的,唯独对自己网开一面。深夜扪心自问,哪个人经得起推敲呢。

    床头电话铃声忽然响了。乔麦开始变得不安。

    陈有福接了电话。

    原来是物业打来的,问家里有人吗,说楼下反应卫生间管线漏水,要进门来看看。

    已经接起电话了,自然证明家里有人。陈有福干脆答应着。

    挂了电话,他又狠命的抱了她。说:我们该走了。

    以他在新房的观察,楼下那户从来没有亮灯,连装修都没有。即使漏水也不会有人发现,很可能是大姐二姐换了策略,到物业打听他是否在家了。

    他在家,意味着乔麦躲到他家来了。

    他把给她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件的穿好。这是她绝顶漂亮的时期,脸庞如刚喝了几两烧酒,身体有健康的曲线,脂肪恰到好处涂抹。他愿意护着这样的肉体,一起老去。

    就听乔麦说:我去告诉她们,我们好了!

    陈有福:别啊,丫头,面对面撕,一个是时间来不及,小帅这时候也放学了。另一个,鸡飞狗跳,两败俱伤。让她们明白真相但是抓不到真相,抓狂吧。还是要讲究策略的。

    陈有福的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里。不像乔麦那样大大咧咧,停在路边,引人注目。

    他们前脚刚离开,大姐二姐就做另一个电梯,上楼了。

    车子很快出了小区,然后赶在汹涌的堵车来临之前,出了城,往小城方向奔驰。

    乔麦坐在男邻居身边。夕阳正在展开温柔的画卷,一笔笔涂抹了瑰丽的颜色,一切喧嚣归隐山林。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必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