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的字迹很丑,像是很急的样子,最后一笔的收笔还飘了起来,而且衣服的料子也是国公府下人所穿的布衣。
“应该是小林子发现了什么,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块料子,写下了这些,只是,这是写的什么?”俞姬读书不多,平日里有书信往来也多是小林子读阅。
而今,血书的字迹又乱七八糟,所以她只是零星认得了几个字。
“什么门外,什么什么与什么……”
“乘阳门外,寅时一刻,私会。”裴方氏读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屋子里人的神色都怪异起来。
“私会?谁私会?桑氏吗?”俞姬激动的站起身:“是桑氏与什么人的私会吗?”
“这个谁能知晓?血书上只说了时间和地点,其他的一概不知。”
“肯定是桑氏,这小林子就是跟踪桑氏的嘛!”俞姬信心十足。
刘瑞媳妇也跟着补充:“老夫人,我觉得娘子的话很有道理,小林子既然是跟着二夫人出去的,如今又用这样的方式传信息回来,那必然是关于二夫人的消息。”
“你们也这样觉得?”裴方氏也是这样想的,当下放下血书,若有所思:“现在呢?你们打算如何?”
“这还用问吗?”俞姬急道:“小林子都将消息送回来了,咱们肯定是要动手的啊!”
裴方氏低头不语。
刘瑞媳妇眼珠子一转,瞬间懂得了主子的意思,连忙道:“俞娘子,你稍安勿躁,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
“这,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俞姬不解。
血书的内容言简意赅,就是说桑氏大半夜的要同人约会,她们眼下要做的,当然是去抓奸了。
裴方氏像是没听到一般,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刘瑞媳妇则道:“俞娘子,莫非你忘记了前些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什么事?”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的密使来到家里,亲自传了口谕下来,说是眼下时局不利,老夫人身为皇后娘娘的母家姑母,所言所行很是重要,所以万事要低调。”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俞姬听到后后背凉了凉,不甘心的后退几步:“莫不是,母亲,莫不是你怕了桑氏那个小贱人,都不敢动她了?”
“俞娘子,您这也太小瞧了咱们老夫人了,”刘瑞媳妇再一次替裴方氏开口:“如果是放在以往,只要咱们抬抬手指,二夫人算得什么!如今不过是形势所逼,咱们老夫人不好插手罢了……”
“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裴方氏轻叹一声,吹去了茶盏上的浮叶:“如果我不是皇后娘娘的亲姑母,那也就没什么可忌惮了。”
刘瑞媳妇颔首帮腔:“谁说不是呢!恕奴婢说句没轻重的话,说到底,那二夫人不过是咱们国公府的儿媳妇,如果她真的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说是私会外男,难道还指望咱们网开一面不成?”
她瞄了眼俞姬,继续说道:“老夫人,奴婢愚见,其实,私会外男是重罪,如果二夫人真的当场被抓到现行,要我说,就算是当场打死,皇后娘娘也说不得什么。”
“胡说,我终究是皇后的亲姑母,她私会外男,那是犯了家规不假,可也到底是儿郎的媳妇,这祖宗门前过了宗牒的,倘若失手打死也就罢了,若是故意打死,那就是蓄意谋杀,断然不可行!”裴方氏说着,重重放下了茶盏。
俞姬听到这儿恍然的叫了声,像是明白了一切:“哦,母亲的意思是说,要,要咱们以私会外男,抓现行的时候,失手将桑氏给打死?”
“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八道?”裴方氏脸色一沉:“这话也就在这里说说算了,断不可传出去,要不然,岂不是本夫人教唆你杀人了!刘瑞家的,去,把信烧了,咱们就当做没看过这封信,也全然不知道其中的事情!”
刘瑞媳妇答应一声,拿起血书就扔进了熏香炉。
“母亲,这,这个,这可是一次大好时机,错过了多可惜……”俞姬还是不甘心,想要再挣扎一下。
“有什么可惜的?我如今是年岁大了,以后这国公府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左右不是你当家,便是她掌权,与我无关,我呀,也就不操心了。”裴方氏抻着身子站起来,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不是说外面的账册有问题吗?走,咱们去看看,顺便让账房们进来回话。”
“母亲,母亲……”
俞姬追了两步,确定裴方氏是不会再管了,当下一声冷笑:“老货,到是奸诈的很,竟然跟我玩借刀杀人这一招……”
真当她是蠢的吗?
在裴方氏与刘瑞媳妇一唱一和的时候,她便猜到了裴方氏的意思。
借刀杀人是裴方氏惯用的手法,这些年来,借她的手处理了不少国公府的破烂事,如今冒出来一个桑离,她又开始玩这招了。
既然裴方氏能借刀杀人,她俞姬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儿,她冷笑着,一个丝滑的转身,娇滴滴的跑了出去:“世子爷……”
…
入秋之后的夜,露水加重,哈出来的热气混淆着冷气,很快便打湿了裴书期的帽檐。
他抬手试了试夜风,一脸的不耐烦:“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乘阳门,寅时一刻,不会错的,”俞姬对此很有信心:“你就算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老夫人吗?”
“小林子呢?”
“还没回来呢,估计还在哪里盯着呢,管他呢!反正这消息是真的,咱们在这里守株待兔,总是能抓那个贱人的现行。”
“行吧,那就再等等。”裴书期收回不耐烦的心思,冲着身后的小厮们招招手:“都睁大眼睛,仔细的瞧,不要放过他们,但也别露出首尾,再让人家看到你们。”
“世子爷放心,我们晓得分寸。”小厮们本来已经开始打盹了,听到主子那么说,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应声。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子香味?香味……有点子怪异。”有人突然出声提醒。
“还别说,还真是飘来了……嗯?这味道?”
“这味道……”
“……”
所有闻过香味的人,脸色都怪异起来,但后面的话都没说,只是悄然的看向了俞姬。
俞姬此时也闻到了香味:“这是香味吗?怎么感觉里面还夹杂了什么味道?怪怪的……”
话音未落,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立即板起脸来:“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平日里有没有这种怪味,你们不知道吗?”
“这味道,是狐臭吧?”一个人小厮再次用力嗅了嗅,又摇头:“好像又不是。”
“我闻着有一股子骚味,还真是像狐臭的味道。”
“……”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就像是有人用香料压制了狐臭的味道,以至于香味和臭味混合成了如今的味道。
俞姬像是受到了羞辱,嗔怒的扑进裴书期的怀里:“世子爷,你看他们,他们说人家身上有味道……”
“胡说八道,你身上有没有味道,我会不清楚吗?别理他们,”裴书期故意冷下脸叱喝了几声,转身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爷,就星象来看,再有半刻便是寅时了。”
“还不到寅时,那就是还没来呢,世子爷,不着急,再等等嘛,”俞姬撒娇的勾住裴书期的脖颈,低声道:“当初咱们在她手里吃的亏,今晚上能一次性的补回来,等一会也是值得的。”
“为了你,再等一会也值得,”裴书期的大手在俞姬身上游走:“到时候抓到她,活活打死了,给你出气好不好?”
“你舍得?那也是你曾经明媒正娶过的娘子呢……”
“狗屁娘子,我的娘子只有你!”
“我还以为,你要怜香惜玉,不舍的弄她了呢!”
“怎么会,而且,就算我要怜香惜玉,也得稀罕稀罕你呀!嘶……”
裴书期的手越是游走,心间的春色就越是压不住,一时间也顾不得夜深露重,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