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问在黎暮云十分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泡芙塔。
酥脆的塔身、入口即化的奶油、酥皮层之间随温度融化的焦糖,琥珀色糖网裂在他唇齿之间,一热一冷的夹心冲击,炸开在他的舌尖味蕾。
“……很好吃。”
林星问赞同地点了点头。
“嗯嗯。”黎暮云连连点头,期待的眼神不减反增。
林星问只得开口:“你用喷枪炙烤塔顶丰巢焦糖时,先用火焰扫了浸泡过麦芽威士忌的橡木片吧?有雪松烟熏的香气。”
黎暮云顿时露出一种“还得是你”的表情舒了口气,颇有种“就想听你说这个”的强迫症既视感。
林星问此时此刻说了他最想听到的话,黎暮云接过话头侃侃而谈。
“你刚刚看到啦?不,你应该没有看到,当时你是背对着我的,你应当是在看厨房,你是纯靠闻出来的吗?”
“……是。”林星问没想到黎暮云竟然还注意到了他的行动。
甚至细节到他在处理每一步食材时,自己是什么位置。
林星问指了指后厨摆放整齐的餐具位置,笑道:“因为餐具很可爱,所以我没忍住就四处看了看,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看你们餐盘和刀叉柄上还有花纹……真是精美。”
这花纹和烛台基座上的如出一辙,都刻着“光明会之眼”的标识。
提到餐具,黎暮云倒是没露出和说到料理时那么开心兴奋的模样。
只不慎在意地一语带过:“哦,那些餐具都是我定制的。”
“很漂亮。”林星问点头表示认可后,故作不在意道:“不知道你的餐具是在哪家定制的,可否也分享给我,我最近在筹划搬家,正好想更换新的餐具。”
黎暮云话说得十分诚恳:“这家餐具店是一家专门做银饰的店定做的。只是如今不知道这家店还开着没……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再去那边找一找。”
林星问道:“好,那我就提前谢过你了。我看你店里的装修很漂亮,那天鹅绒窗帘和万千星辰相得益彰,连带着餐厅的餐具和烛台都融入其中,氛围感真绝了。”
黎暮云道:“这个布置是我亲手设计的,我认为周围的环境也是用餐的一环。我从幼时,就幻想过在漫天星辰下,和我爱的人一起用餐。不需要出门就有星光作伴,是我最初的设计宗旨。”
林星问吃掉最后一口泡芙塔,笑道:“如果你不当主厨,去做场景布置、活动组织leader,也有一片天。”
“餐盘上印着的这个花纹很别致,也是你设计的吗?”林星问的指尖划过餐盘边缘被麦穗围绕着的“光明会之眼”,目光微紧。
“这图案……很像一只眼睛呢。”指尖点在骨瓷餐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林星问抬眼直视黎暮云,不放过他的每一丝表情细节。
“这个图案不是我设计的,这是当时受了……一位美食评论家的指点,他说这是‘全知之眼’,代表着‘洞察食物本源’、‘躬身本心’的意思。当时店里的生意不好,一度面临濒临边缘,但每日的成本就这么真金白银花出去了。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料理没有问题,店里却是这样的情况,一度陷入了低谷,这位美食评论家建议我更换一批店内的餐具和银饰,或许会更契合西餐厅的气场,就给我设计了这一整套图案。我想着餐具这些都换了一批,干脆咬了咬牙,加了费用,把餐厅也重新设计装潢了一番,就布置成我幼年时曾幻想过的那样。”
这话说得让林星问有些惊讶。
他本没想过黎暮云会说这么多,毕竟这种事情一语带过就好了。
不知道他是否有说谎,但听上去像是十分合理。
“听上去真像是一个美妙的巧合,真是神奇……”林星问笑了笑,“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美食评论家。”
黎暮云语带遗憾:“他是位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家了,上次一别后,我也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
一顿晚餐终了,黎暮云又主动邀约:“后天晚上我会推出全新的菜单,结合了传统法式和中式的融合菜,林先生若是有空的话,请务必来帮我试试菜!”
“试菜?”林星问挑眉,笑道,“那岂不是不用付钱了。”
“当然了!无论什么时候来我餐厅吃饭,林先生都不用付钱。”黎暮云手撑着流理台,语气激动地凑近林星问,“是林先生您一直给我很好的建议,帮助了我许多,是我的引路人,怎么能向林先生你收钱的!”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黎暮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抱歉……”他挠了挠后脑勺退回原位。
“这两天我会再试一下菜,希望到时候能听到您的评价。”黎暮云兴奋得耳根发红,小声嘟哝道:“……我已经开始期待后天再与你相见了。”
林星问没听到他的后半句,笑着道:“那就不要一口一个‘您’了,后天见。”
“好……好!”
黎暮云一路将林星问送到餐厅门口,依依不舍地朝他挥手:“后天见!”
林星问走出餐厅后,一路拐进小巷里,才给许之谈打了个电话——这是他们之前约好的。
许之谈接到电话后,几乎是不到五分钟就出现在了林星问面前。
林星问惊讶地放下手机:“你一直在附近?”
“是。”许之谈顿了顿,“……怎么样?”
林星问忖道:“他看上像是被蒙在鼓里的,我还不确定,后天他邀我再去一次。”
闻言,许之谈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他……专门邀你?”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两人只这一会儿的相处,似乎就已经变得有些不一般的进展。
林星问也有些无语:“说起来有点羞耻……但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了他的知己,说我很懂他的菜。”
对天才厨师而言,“懂”他的菜,或许约莫就等于“懂”他这个人了吧。
林星问不确定地想。
“……这太可疑了。”许之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激愤,压下心底浮动的不安,分析道:“你毕竟是问到了那个符号,如果他真与邪教有所关联,恐怕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反而引起了他的警觉……或许这所谓的邀约,就可能是一个圈套!”
“……今天人多眼杂他或许才没有下手,那后天说不定就是专给你准备的一场鸿门宴也说不定!”
许之谈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