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谈抢先道：“那我去接近黎暮云。”
林星问无语地看他一眼：“你可是许之谈诶，就你这张脸的知名度，你觉得他会不认识你？”
许之谈不由得老脸一红。
真是丢脸。
亏他还从小被夸聪明。
关心则乱。
他刚刚就想着不能再让林星问涉险了，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竟然出这么大一纰漏！
完了，要被林星问觉得脑子有问题了。
“好，那我继续这条线往下查。”
许之谈轻轻咳嗽一声，硬着头皮移开了话题。
林星问笑笑，默契地略过，道：“他的资料得需要你那边调查了，毕竟你那边现成的就有人。”
“好，你放心。”许之谈点了点头，就又再次联系吴宇直，叫他将黎暮云之前的动态发一下，又叫他时刻关注一下黎暮云的行踪。
林星问“啧啧”摇头，手在许之谈肩膀上拍了拍：“尽显资本家本色啊。人吴先生人至中年，还干上特工的活儿了，多伤发际线。我猜他这会儿肯定在骂你呢。”
许之谈斜睨他一眼：“资料不要了？”
“谢谢老板~老板果然擅长整合资源~”林星问改口改得很快。
为了尽早破案，还是委屈吴先生吧。
毕竟三十多岁嘛，正是干活的好时候。
主要是，吴先生不干就得他干了。
那还是吴先生干吧。
吴宇直来这家餐厅已经有段时间了，对黎暮云之前的动态还算了解，很快就按照许之谈的指示发了消息来。
“黎暮云每周会来餐厅四天，每周一三五日他都会固定来餐厅担任主厨做晚餐，店铺关门之后，还会在餐厅研究菜品到凌晨三四点左右，其他时间我会在店里，而他有时候会去谈加盟的事情，有时候会去厨艺协会那边交流菜品。除此之外，便是他的私人行程，我就不得而知了。”
“好，辛苦了，谢谢。”
许之谈直接将手机的消息拿给林星问看。
林星问沉吟：“今天正好是周一，今晚我会再来，到时我来会会这位黎暮云。”
许之谈郑重道：“好。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在附近等着，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赶到。”
林星问倒是不觉得会危险，反过头来安抚许之谈：“放心吧，他不知道我的来意，自然不会有什么冲突。”
许之谈却不这么觉得。
“请一定要万事小心。如果有必要，也记得联系方警官。”
“好好好。你怎么比我还操心。”林星问笑道，“不然和我赌一下？我赌这个黎暮云，应当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现在这么多嫌疑都直指向黎暮云，林星问怎么还有闲心打上赌了。
许之谈疑惑：“这怎么说？”
林星问用食指轻轻敲击桌面，笑容神秘：“嗯……不太对劲。总之，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也不清楚这些。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赌一赌啊？”
许之谈摇了摇头：“我不和你赌。我希望你不要掉以轻心。”
林星问尝了一口桌上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慢炖红酒的味道已经渗入到炖得软烂的牛肉里，入口即化，风味极佳。
他漫不经心地放下叉子：“放心，怎么说我也干这么多年了，这要是都失误了，我还干什么占星术士，干脆退休算了。”
“更何况，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林星问思忖着放下手里的刀叉：“……饭做得这么好吃的人，都不会是坏人啦。”
许之谈皱眉：“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林星问笑得恣意：“林星问的逻辑。”
*
晚上的今日菜单都是由主厨定制，不能自由点菜。
林星问看了下菜单，点了菜单上的几道菜，刚好菜单上正好有中午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
银质刀叉与骨瓷盘轻轻摩擦，轻轻切开了盘子里暗红色的肉块，林星问不疾不徐叫来了侍者。
“牛肉的味道不对，麻烦叫你们的主厨来一下。”
找茬是最快能见到主厨的方式之一。
年轻主厨从后厨缓步走来，他一身白色厨师制服，身形颀长偏瘦，头上扎着靛蓝头巾，额头光洁，有几缕碎发顺着耳边飘下。
他留着一头蓬松碎发，头发微微卷曲，眉头微蹙，瞳仁黑亮，像氤氲着雾气的湖泊，自带一股忧郁气质，像是一幅笔触细腻的油画。
“您好。”他声音微微低沉，就像大提琴醇厚磁性的音色，“请问有什么”
林星问用银叉拨开被他切开的肉块，银色反光看上去冰冷而锋利，他将那块肉的剖面展示在年轻主厨面前。
“横纹肌纤维断裂面呈现了锯齿状，这是解冻后二次冷冻的痕迹。”
中午的餐，晚上还在出，这牛肉用量后厨的其他人没有掌控好，估计将中午时解冻没用完的肉，又放进了冰箱。
“抱歉，请允许我看一下。”果然，年轻主厨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伸出手，白色厨师服金色袖扣掠过一道冰冷的光，用银叉将林星问切开的那块牛肉叉起，更细致地观察了一番。
“正是您说的这样。很抱歉，请允许我马上为您重新制作一份。”他放下刀叉，深深地鞠了一躬，伸手来端那份菜。
林星问忽然抬起食指与中指，轻轻按下他的手腕。
温热的体温通过手腕传来，引得黎暮云忘了规定，一时惊讶地抬眸，直直地看向了眼前这位人。
这位人生了一副好容貌，偏白的肤色上，五官生得很好，只是眉目深深，正凝视着他，仿佛有种别样意味，令人一时有些心惊胆战。
“牛肉的筋膜，还残留了一些。迷迭香的味道偏重了一点点，掩盖了勃艮第红酒的风味，毕竟这个季节的勃艮第红酒，味道还不够浓郁，加一点黑巧或者咖啡粉，可以弥补红酒风味不组，口感会更丰富吧。如果加一点芹菜段，或许二次解冻的味道，不会这么容易被尝出来。”
黎暮云愣愣地听着林星问的话语，只觉得那一个个的字符像是某种重物，深深落在他的心里，将他心湖的涟漪砸得四分五裂，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黑亮的瞳仁瞬间浮起一层亮光，最终堆积在眼下。
林星问的手指已经移开，但黎暮云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您……听了您这一番话……”
他话说得吞吐，说到后面甚至一度哽咽。
一向淡定的林星问都被吓了一跳。
他本不动声色，如今都不由得怔愣原地。
……这、这是哭了？！
啊？为什么？！怎么了！
吓得林星问都失语了。
等等，哭得这么突然的吗？重点是，到底是在哭什么啊？！
“我、我受到了好多启发……您竟然这么懂菜，其他的您还有没有建议，可以一并与我说说吗？”
称呼都从“你”变成了“您”，他身体前倾，是一副毫无防备且接受的状态。
甚至，他本是有些忧郁疏冷的脸，此时透出了隐隐狂热兴奋的意味。一双沉郁的黑眸雾气散尽，趁着眼尾的水光，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林星问。
细碎的发从他头巾下漏出一缕，微微飘落在眉眼前。他眉目本就黑亮深邃，这样专注认真地盯着人看，活像是陷入了爱河，满是柔软的缱绻痴迷与眷恋。
林星问：……
这发展，是不是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