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晏将鼻尖在温酒后背上蹭了蹭,闷声道:“他说他刺杀太子之时,所用的就是寻常的剑。”
温酒转过身来,与顾长晏四目相对:“会不会,当时刺不止一人?”
“有可能,也有可能,你所看到的那个人并非是刺。”
“可我分明见到剑尖上有血。”
顾长晏默了默:“刺对于整个刺杀事件的供述几乎毫无破绽。皇上已经认定他就是刺杀太子的凶手。现在审讯的重点是太子殿下的下落,还有幕后的指使之人。”
“那他招了吗?”
顾长晏摇头:“审讯暂停了。具体进度我也不是很清楚。”
“刺之事我已经听我父亲说了,前几日你被皇后娘娘责罚,也是这个原因吧?”
顾长晏低低地“嗯”了一声:“所以我在严查那夜所涉及的所有人员,要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有线索了吗?”
“没有。”
温酒略一沉吟,立即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子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
顾长晏起身:“你在做什么?”
“写字。”
温酒从一旁取过笔墨纸砚,略一沉吟,笔走游龙,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人名。
然后咬着笔杆,紧皱眉尖,苦苦思忖片刻,又继续写。
顾长晏也翻身起床,取过一旁披风,上前给她披在肩上,定睛瞧了一眼,顿时面露疑惑之色:
“你这是……”
温酒停顿了笔:“这些都是恭王在朝中的心腹,还有他秘密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途。”
顾长宴若有所思地指着其中一人:“此人也是恭王府的人?”
温酒笃定点头。
顾长晏猛地敲了桌面一记:“就是他了。刺越狱那天,他是负责白天戒备巡逻的人。我早就怀疑,刺能挣脱开锁链,肯定是有内应暗中做了手脚。”
温酒又指着另外两人的名字:“还有这人,是恭王安插在皇后娘娘身边的眼线,现在与温梨里应外合的人应当就是她。还有皇上身边也有,不过可能会有偏差,你自己注意甄别。”
顾长晏逐个人名看过去,不仅有宫里宫人,还有朝堂之上的官员,有些在明,有些在暗。
他将温酒一把拥在怀里,低垂着眼帘,认真地对她道了一句:“你能信任我,将这些如实告诉我,我很高兴。”
温酒仍旧绷着脸,装作生气:“我只是看不得他顾弦之与温梨如此猖狂罢了。”
顾长晏眼底眉梢都被盈盈笑意氤氲,轻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唇印。
“这名单对我很有用,事不宜迟,我立即进宫一趟,你自己乖乖睡觉。”
一把抱起温酒,将她搁在床榻之上,盖好被子,方才穿好衣服,转身出了房间。
温酒眼瞅着他轻轻地关闭了房门,两道柳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一向心思缜密,竟然没有追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名单!
前世里,仇先生帮着顾弦之筹谋布局,一步步从恭王手中获取信任,拿到这些机密情报,有些就连顾弦之都不知道。
顾长晏不可能不怀疑!
该不会自己重生之事,早就在他跟前露出了马脚?
所以,当初他得知顾弦之也是重生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这个男人,在温酒心里,愈加深不可测起来。
顾长晏这一去,便一连两三日没有回府。
后来夜半倒是回来一趟,温酒已经睡下,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边有人。
顾长晏衣服都没有脱,在温酒身边躺下,就搂住了她的腰。
温酒想要起身,顾长晏搂紧她,只闷声说了一句:“睡觉。”
声音里透着疲惫,还有浓浓的睡意。
温酒知道,这两日他一定是累坏了。
于是并未挣扎。
顾长晏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将脸埋在温酒的后背之上,闻着她的发香,便立即睡着了。
温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又是空空如也,顾长晏已经回宫去了。
华宝被留在了府上。
他告诉温酒,这几日朝堂之上形势比较微妙,顾长晏树敌颇多,就怕有人狗急跳墙。
所以今日临走之时,顾长晏留下他负责保护温酒的安全,并且叮嘱温酒,这几日一切小心为上。
华宝不说,温酒也知道,朝中现在是怎样的一番血雨腥风。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顾长晏怎么可能允许恭王府将眼线安插到自己身边呢?
包括朝堂之上,那些助纣为虐的官员,顾长晏肯定也不会留下后患。
顾弦之不傻,肯定能猜测得到,是自己在暗中推波助澜。
那么,自己前世里所掌控的,关于恭王府的所有把柄,在这一世,就成为了对他的威胁。
他如今已经不再对自己手下留情,甚至不惜毁掉自己,那么自己这条小命,他估计已经惦记上了。
温酒听话地待在督主府,就连伯爵府,还有其他官员府上递来的请柬,温酒也让管事称病,一概委婉谢绝。
府上奴仆环绕,锦衣玉食,又有庆嬷嬷,乳娘跟着聊天解闷,可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开始眼巴巴地盼着顾长晏能回府。
顾长晏匆匆忙忙地回来过几次,与温酒坐在一起吃了两顿饭,说起朝堂之上的事情,温酒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很坦率地给了他建议。
她有意无意地向着顾长晏暴露自己重生的破绽,顾长晏却从来没有追根究底地问过一句。
温酒更加确定,顾长晏已经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情,只是等到合适的机会,自己再向着他捅破这层窗户纸。
今日用过午膳,温酒待在房间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练习口技。
仇先生留下的易容术,她通过这许多时日手法练习,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基本的易容之法。
只不过,易容容易,改变声音却有一定的难度。
为此,她还专门去过戏楼,拜访口技先生,学习改变口音,模仿他人说话。
她甚至于在心底酝酿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
正揣摩与练习,外面侍卫匆匆入内回禀:“夫人,御史府来人了。”
他身后跟着的,是个小厮模样的人,温酒瞧着有点眼生。
温酒询问:“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在谁跟前伺候的?”
小厮满头大汗,喘气道:“小人是叶府的人,在叶大人跟前跑腿儿的。”
原来是叶轻眉娘家的人。
温酒没有继续追问:“看你跑得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厮点头:“今日孙少爷跟着我家姑娘回叶府探望老夫人,一个转身就不见了踪影,四处都寻找不到。我家姑娘命小的来督主府问问,孙少爷有没有来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