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晏默了默:“我在等她跟我坦白。”
“坦白什么?”九叔纳闷地问。
“没什么,就是一时间还不清楚,她是否与我一心一意。”
“你说得也有道理,在未搞清楚,温酒姑娘对你是否真心托付的情况下,坦白这一切,实在过于冒险。对了……”
九叔话音一顿:“那天我煮药的时候温酒姑娘过来了,有意无意地询问我这个药丸的情况。”
“她起了疑心?”
“她临走的时候,好像取走了一点药渣,而且我听说仇先生那天来过。”
顾长晏眸子微眯:“我记得,仇先生似乎也精通药理。”
“可这个方子,乃是我从漠北一位巫师那里得来的秘方,一般的郎中不可能知道它的功效。这位仇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啊?”九叔纳闷地问。
“漠北就对了。”顾长晏蹙眉:“他有可能是漠北派来的卧底。”
九叔心里一惊:“他若是别的国家派来的奸细,潜伏在夫人身边,万一真的窥探出督主大人您的秘密,岂不危险?”
顾长晏笃定地道:“此人虽说来历可疑,但是一再拒绝了我与顾弦之的赏识与提拔,似乎对朝中之事并不感兴趣。所以我并未急着揭穿他的来历。
如今,他知道了本督这么大的秘密,肯定是留不得了。”
立即吩咐下去,命华宝收网,将那个干果店老板缉拿归案,严加审讯。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牢。
顾长晏亲自将顾时与送出牢房。
顾时与被关押了这么多的时日,今日初见天日,略带憔悴的脸上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他向着顾长晏气地道了一声谢。
顾长晏清冷道:“你不必谢我,那日给睿郡王府送信的人是睿王妃找到的。
她帮你证实了你的供词,但是你的嫌疑并没有完全洗清,仍旧是戴罪之身,出去之后,暂时不可以离京。”
顾时与有些诧异:“你说,这次是我继母在帮我?”
顾长晏点头,不想多言:“不错,贵府派来接你的马车就在前面,本督就不送睿郡王了。”
顾时与拱手告辞。
华宝上前,向着顾长晏回禀:“大人,那个干果店武老板已经熬不住招了,亲口承认他的确是漠北派来我长安的细作。”
顾长晏轻哼:“算他识相。仇先生那里呢?他可招了?”
“也招了,他说仇先生身份也不简单,原本是漠北铁汗王府上的侍卫长。”
“铁汗王?”顾长晏有些诧异:“前年漠北王病逝,其弟铁汗王继承漠北王位,这位仇先生想必应该升官加爵,平步青云了。他放着漠北的荣华不享,亲自来我长安隐姓埋名,是想刺探什么情报?”
“武老板说,他们来此,不是为了刺探情报。”
顾长晏丝毫也不意外:“为了什么?”
华宝面色古怪地道:“为了温家。”
“温家?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他说十几年前他来长安,就是听从的仇先生命令。仇先生命他在长安想方设法搜集关于温家的所有情报,事无巨细,尽数传书回漠北。
这些年里,他利用小恩小惠,贿赂了御史府上的两个下人,御史府上的风吹草动几乎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而仇先生是去年刚刚抵达上京,故意制造机会,接近温姑娘,在茶馆做事。
每隔一段时间,仇先生都会到干果店里,让掌柜帮忙,往漠北传信。”
“难怪,仇先生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茶馆掌柜,大材小用,原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那上次仇先生找他,是要传递什么消息?”
华宝摇头:“具体什么内容,这个武老板也不太清楚。”
“那他是怎么传信的?”
“有时候是飞鸽传书,有时候有专门的信使。”
顾长晏微微颔首:“那他还招认了什么?温御史与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其他的都无关紧要,温御史与他也没有任何关联。口供在这里,请大人过目。”
顾长晏接过口供,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心里已经了然。
他将口供丢还给华宝:“将武老板暂时收监,听我命令。”
“大人您要去哪儿?”
顾长晏翻身上马:“兰亭序,亲自会一会这位仇先生。”
兰亭序。
温酒一来,就心事重重地将仇先生叫到雅厢,关闭了房门。
仇先生问:“你今天来此,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温酒仍旧还是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那一包药渣,打开之后递到仇先生的面前。
“先生您过目,看看这是什么药?”
仇先生凑到近前,仔细辨别:“这就是那日你们府上九叔熬的药方子吧?”
温酒点头:“正是,我想问问先生,这药是治什么病的?”
“你先告诉我,这药是谁的?”
温酒犹豫了一下,如实道:“我见顾长晏在偷偷地吃药,但是并不确定是否就是这种。”
仇先生明显一愣,一脸的凝重。
“你有没有问过他?”
温酒点头:“他说是预防伤寒的,可我觉得他是在说谎。”
仇先生站起身来,在屋子里焦躁地转悠了两圈,无奈地跺跺脚:“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姑娘你若是听先生的话,就想方设法与顾长晏和离!”
“为什么?”温酒顿时心生疑窦:“先生何出此言?顾长晏是不是得了很厉害的隐疾?”
仇先生摇头:“他身体很好,与正常人无异。只不过顾长晏此人太危险,你早一日离开他,或许还可以免于一难。”
温酒追根究底:“那他为什么会偷偷吃药?这药究竟是治什么病的?”
仇先生叹气:“这药俗称锁阳丸,其中一半药材都含有毒性,极伤男子元气,损毁男子……”
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到外面有人凉凉地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仇先生却背地里撺掇拙荆与本督和离,实非君子所为。”
是顾长晏!
温酒立即起身,雅厢的门被推开,一袭黑色锦衣华服的顾长晏就立在门口,望着仇先生,面带冷峻。
仇先生见他突然出现,并不惊慌:“督主大人应当比仇某人更明白,温酒留在督主府,完全就是引火上身。”
顾长晏眸子微眯:“看来,仇先生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督主大人是要杀人灭口吗?”
“有必要的话,本督会。”顾长晏不假思索。
温酒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护在仇先生跟前,满含警惕地望着顾长晏:“你要做什么?”
顾长晏眸光一沉:“很简单,要么,他归顺于我,要么死,只有两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