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之见她默然不语,再次挑拨道:“还有,上次在睿王府,你被睿王妃羞辱的事情,他顾弦之是知道的。
可是当时睿王封印在睿王妃的手里,他不敢得罪睿王妃,担心坏了承袭仪式,所以才会选择不闻不问,任凭你在那冰天雪地里,被顾世安兄弟二人羞辱。”
“不用说了!”温酒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
顾弦之耸肩:“好吧,不说就算,我这人虽坏,但是我只对我的敌人下手,从来不会对亲近之人捅刀子。你自己好自为之。”
温酒心底里轻嗤,不会对亲近之人捅刀子,好讽刺。
冷冷地扭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顾弦之讨了一个没趣,悻悻地走了。
温酒一个人愣怔在原地,顿时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假如一会儿太后与杨贵妃提及自己的婚事,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顾弦之与顾时与,自己谁也不想嫁!
两人都不是自己的良人。
可是又不能抬腿就走,那样命运就完全掌控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自己就是一粒被动的棋子,谁赢了归谁。
懊恼与纠结间,还未来得及想好应对之策,皇帝一行人终于驾临乾清大殿。
皇帝满脸春风,脚步轻快,眼尾还略微有一点红。
刚刚得知太子或许还在人间的喜悦与激动,还没有完全消退。
最令温酒诧异的是,温梨竟然也在其中,搀扶着羸弱的皇后娘娘,紧随皇帝其后。
众人全都跪地山呼万岁。
皇帝与太后等人端坐金龙案,众人三跪九叩,宣礼之后便起宴。
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鱼贯而入,皇帝举杯,与众臣同贺新春。
然后丝竹管乐响起,舞姬翩然起舞,大家觥筹交错,表面和乐,心里却心潮起伏,各有所虑。
皇帝兴致颇高,酒过三巡之后,赐辞岁荷包给众位大臣与妃嫔。
得了荷包的,全都满脸欣喜地叩谢皇恩。
皇帝将温梨召到跟前,略一沉吟,沉声道:“温侧妃搭救太子有功,朕当有重赏。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温梨跪在近前,低垂着头:“能有幸帮到太子殿下,这是妾身的荣幸。温梨不敢居功自傲,讨要什么赏赐。日后能与世子爷举案齐眉,尽孝父母膝下,便已经知足。”
皇帝略一沉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犹豫着没吭声。
温梨出身不好,即便功劳再大,不能再给她更高的名分。
而她生母沈氏当年的龌龊事儿风头未过,自己身为帝王,也不能强硬地给人家温御史扣绿帽,强迫人家接受与容纳一个有污点,不守妇道的妻子。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有悖伦理纲常,还有伤风化。
一旁皇后也深知其道,出言替皇帝解围:“妾身感念温侧妃舍生忘死搭救我儿有功,有勇有谋,有情有义,又一片孝心,想替温侧妃讨要一个封赏,赐孝节令,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颔首,并未犹豫:“准。”
温梨跪地谢恩。
孝节令乃是对孝敬父母之人的封赏。
温酒思及前世温梨对御史府的所作所为,只觉得讽刺。
而且,她得此封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沈氏从乡下接回上京。
皇后也算是变相地替她撑腰,而不落人口实。
她正愣怔之时,又听到皇帝的声音,似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慌忙醒过盹儿,上前跪地。
皇帝赏赐了她辞岁荷包,然后开口询问:“温梨如今已经是恭王侧妃,假如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未许配人家是不是?”
温酒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臣女不愿嫁人,只想守在我父亲跟前尽孝。”
皇帝“呵呵”一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婚不嫁惹出笑话。温爱卿,就算是再舍不得,这女大不中留啊。”
温御史立即上前:“皇上英明,小女只是害羞,该嫁人总归是要嫁人的。”
皇帝微微颔首:“朕这里倒是有两个合适的人选,都是出类拔萃的好人才,别人求之不得的好姻缘,爱卿也帮着令千金参谋参谋。”
温酒立即婉拒道:“多谢皇上厚爱,可臣女粗鄙顽劣,不识教化,只怕……”
温御史见她不识好歹,再次打断她的话:“皇上圣恩,但凭皇上做主。”
说完便狠狠地瞪了温酒一眼。
皇帝这才开口道:“弦之,时与。”
顾弦之与顾时与二人上前:“臣在。”
“朕的两个侄儿,顾弦之与顾时与两人如今都尚未婚配,也都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与令嫒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此事朕愿意听一听温酒姑娘自己的意见。”
温御史心里一喜,故作为难道:“顾世子与睿郡王都是小女高攀不上的门第,微臣委实受宠若惊。
只不过微臣二女儿现如今乃是恭王府侧妃,这辈分之上,只怕不妥。”
言外之意,便是相中了顾时与这个乘龙快婿。
顾时与满心迫切与忐忑。
温酒适才的态度,并不像是女儿家的扭捏作态,她态度坚决,毫不犹豫,怕不是不想嫁进睿王府?
此时温御史表态,他便满含殷切地望向温酒。
他确定,温酒断然不会选择顾弦之。他所担心的,是温酒同样会拒绝自己。
这次赐婚,可不同于上次皇帝对自己私下里的试探。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当着这么多的文武官员,温酒若是拒绝,无疑就是落了皇帝的脸面。
她可千万不要任性啊。
温酒心里何尝不是七上八下,左右两难。
顾弦之的话仍旧在耳边炸响,彻底颠覆了自己对顾时与的印象。
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低垂着头:“皇上,臣女想问睿郡王一句话,不知可否?”
皇帝痛快道:“准。”
温酒侧身,面向顾时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
“请问睿郡王,假如那日在摘星楼,我也喝下了那杯有药的酒,我没有反抗,今日,你还会愿意娶我吗?”
顾时与一愣:“你……”
温酒平静地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也很意外。”
顾时与的脸瞬间通红:“这都是一场误会,我压根就不知道,那酒壶里装的是那种药。”
温酒唇角带着一抹苦笑:“药是你命人下在酒里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药呢?
你如此利用我,行这种龌龊之事,与那些将妻子拱手让人,借以谋求富贵的人有何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