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的时候,老昌叔虽然没有哭出来,却已经是双眼通红,低着头一个劲喝着闷酒。
至于昌秀,到底是因为山神老爷这事疯的。
还是因为那场大火。
谁也说不清楚,不过关于这事林场里头倒是有个左右兼顾的说法。
啥说法呢?
大概意思就是山神老爷看中了孙淑,将孙淑给留在了老林子里头作伴。
昌秀他们三人回来之后,把这事敞开了往外说。
惹得山神老爷不高兴了。
这才降下那场大火,烧死了另外两个人。
下一个就该轮到昌秀了,或者说昌秀当时就在其中一家里头做,后来因为临时有事,就先走了。
结果昌秀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火灾。
昌秀算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山神老爷已经发怒了,迟早会轮到昌秀。
就是因为这原因,昌秀这才变得疯疯癫癫。
这说法看起来挺合理,可只要稍微一推敲。
那是漏洞百出。
首先假设山神老爷真的存在,也真的看中了孙淑,把人留在老林子里头作伴。
并且山神老爷不想要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那为啥还要送来几大箱子金银珠宝做聘礼?
这同样会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林场里头,大部分人都是普通职工,每个月拿着固定工资。
老孙家突然一下子暴富,是个人都得怀疑、都得刨根问底。
想藏都藏不住。
这不就前后矛盾了吗?
“小师父啊,求您给想想辙,救救我家秀秀。”
“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们活着还能照顾她。”
“万一哪天我们老两口走了,她还是那么疯疯癫癫,以后这日子咋过。”
说着老昌叔起身就要给我下跪,吓得我忙伸手去搀扶。
“老昌叔您别这样,我这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您老放心,不管如何,我既然来了肯定会尽力而为。”
“麻烦先带我去看看昌秀。”
虽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可一时半会,我也不好确定,昌秀到底是被山神老爷给折腾疯了,还是因为那场大火。
只能先看看人再做判断。
“好好,我去拿钥匙。”
随后老昌叔便拿来了钥匙,开门之前还再三叮嘱我。
昌秀安静的时候还好,要是发病,可能会攻击人,让我千万要小心。
“没事老昌叔,您只管开门。”
老昌叔点了点头,打开了右边卧房门上的大铁锁。
门开了,里头陈设和寻常姑娘家的闺房没什么区别。
很温馨,收拾的也很干净整洁。
看得出来老昌叔两口子,这些年把昌秀照顾的很好。
昌秀穿着花棉袄,就坐在炕边,手里头把玩着自己的麻花辫,双眼空洞呆滞的自言自语着。
听到动静,便也回过头来看,还咧嘴呵呵傻笑。
从外表看,昌秀除了因为常年待在卧房里不见三光,皮肤有些过分白皙外。
精气神也不差。
不仅如此,我也并没有从昌秀身上感觉到有任何冤孽邪祟缠身的气息。
“秀儿,这是来给你瞧病的师父,你乖乖的别闹啊。”
已经头发完全花白的老昌叔,偷偷擦了擦眼角,强挤出一抹笑哄小孩似的哄着昌秀。
昌秀只是一个劲咧嘴傻笑,也不搭话。
“老昌叔,我得先给昌秀搭个脉。”
要确定昌秀到底是外路虚病,还是真如昌明说的那样,是内路实病。
搭脉是最简单干脆的辨别办法。
若是有阴脉,自然不用说。
“好,小师父你小心着点,秀秀她要是突然犯病,容易伤人。”
我点了点头,为了确保不惊吓到昌秀。
我让老昌叔先过去和昌秀聊天,让她放松下来。
等昌秀完全放松下来,我这才走过去抓起她手腕,给她搭脉。
男左女右,一般搭阴脉都是这么区分。
要是右手搭不出来,在双手一起。
昌秀的右手并没有阴脉,反倒是实脉有很大的问题。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昌秀疯疯癫癫,的确是实病。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抓起了昌秀的左手。
两只手同时搭脉。
然而就在我抓起昌秀左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脉搏之中,有一股不属于她自身的气息在跳动。
这就是阴脉。
虚病、实病都有?
我皱了下眉头,倒也没感觉过分诧异。
同时患上虚病、实病并不算奇怪。
奇怪的是,昌秀明明也换了虚病,换句话说她的确是被某些脏东西缠住了。
而我却没从她身上感觉到任何冤孽邪祟的气息。
我正纳闷的时候,原本一直在呵呵傻笑的昌秀,突然像是受了某种刺激。
一把甩开我的手,张牙舞爪就朝我扑了过来。
张嘴就咬人。
“秀儿!”
老昌叔忙开口大喊想要阻止,我也反应迅速,往旁边一躲便避开了。
“滚!”
“滚出去!”
“快滚!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们!”
突然发病的昌秀,朝我和老昌叔破口大骂,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砸过来。
这一下子老昌叔是彻底绷不住了,老泪纵横。
“秀儿,我的秀儿啊!”
眼瞅着在待下去,只会让昌秀更严重。
没办法我只好搀着老昌叔先退了出去。
我两前脚刚离开,后脚砰的一声,卧房门就关上了。
发病的昌秀在屋子里头大吵大闹,乱砸一气。
扶着老昌叔重新上了火炕,好一阵安慰,老昌叔这才擦了擦眼角,渐渐情绪平复下来。
“许小师父,秀儿她……她这病您瞧出来了吗?”
问这话的时候,老昌叔红着眼睛,满眼、满脸的期待。
我很想说瞧出来了,有办法能治好。
可这种时候,善意的谎言也只会让老昌叔两口子更加难以接受。
毕竟那么多年了,没有希望也许还好些,突然有了希望,再一次失望的打击,不是能够轻易承受得了的。
“老昌叔,昌秀她的确有阴脉,是被一些脏东西缠着,可具体是什么脏东西我也看不出来。”
“和山神老爷有没有关系,也不好说。”
“另外昌秀这病,也的确是实病。”
“麻烦老昌叔您等会,等昌秀冷静下来,进屋取昌秀的一缕头发来,我卜一卦看看。”
“好好。”
老昌叔连连点头应了下来,这时候昌婶也做好了饭菜端了进来。
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有一盆小鸡饨口蘑。
“秀儿的事等会再说,许小师父先吃饭,先吃饭。”
赶了一路,我也的确早就饥肠辘辘,老昌叔两口子又盛情,昌秀的事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
我便也没假气,刚好昌明这时候也推门走了进来。
“老叔、婶子,小兄弟,我这来的够巧,刚好蹭个饭。”
“我老姐她咋样了?瞧出毛病没有?”
老昌叔叹了口气,把我刚刚说的结论大概复述了一遍。
昌明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也没过分刨根问底。
到了三杯酒后,老昌叔又问昌明偷木贼的事咋样了?
“人早跑没影了,偷着砍了不少,所里头正好也没啥要紧事,我在这边和老孙叔蹲守几天,兴许能抓着人。”
“昌明大哥,老昌叔,你们说的老孙头,是不是就是孙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