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目的地也一致，我和张彤还都是学的医。
不说对我百分百信任，至少张彤对我并没有太多的戒心。
而且我能看出来，她哥哥张峰的事，已经几乎快要把她折磨到心神交瘁、情绪崩溃。
追问下，张彤也对我说出了她们家的遭遇。
其实他哥哥究竟是不是惹上了什么脏东西，她也说不清楚，或者说在半个月之前，她还是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哥哥只是得了某种罕见疾病。
我也是学医的，虽然现在还只是大一，不过我从小跟随师父学习了不少中医知识。
我也知道这世上的确有一类疑难杂症，会让年纪轻轻的人，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许多。
最常见的便是早衰症。
民间老人们常说的少年白发，其实就属于早衰症，只不过少年白发算不上严重。
而张峰明明刚刚三十岁，却老的和耄耋老人一样，追根溯源的话其实要从上一辈人说起。
张彤、张峰是亲生兄妹，江南水乡人。
他们兄妹的父亲张成，当年也是西岗油田的职工。
不同的是张成是一个很有想法头脑，或者说是个很有抱负、理想的人。
原本的张成应该是顺顺利利上大学、甚至远赴重洋留学，成为当时那个特殊时期国内第一批顶尖人才。
因为那场潮流运动，原本已经考上国内顶尖大学的张成，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再也无法继续求学。
回到老家蜗居了几年，潮流运动的风波渐渐平息下来，靠着一些关系张成进入西岗油田成了一名工人。
可张成并不想要一辈子在油田做个工人。
再加上当时他已经预见，未来几年经济重心必然南迁，油田也会逐渐衰落。
“我爸他就铁了心要重整旗鼓，重新考试上大学。”
“可他一次次刻苦自学、一次次考试，都没能成功上岸。”
“就为这事他成了当时油田的一个笑话，大家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张秀才。”
说到这的时候，张彤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有些凄苦无奈的笑容。
当周围一群人都安逸现状的时候，要是你一门心思想要拼搏奋斗往上爬。
那你必然就是那个异类。
也许会有人赞叹你的上进心，但绝对有人嘲讽你的不自量力。
尤其是当你屡屡失败之后，成为众人眼里的笑话，那就是必然。
张彤的父亲，当时就是这么一个状况，至于他到底遭受了多少冷嘲热讽、承受了多少心理压力，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父亲又是个很要强的人，别人认为他做不到的事，他就一定要做到。”
“渐渐地离开油田、考上大学闯出更大的一片天，成了他的心病。”
“他开始认为是他运势不好、是命运困住了他。”
“所以你父亲开始想要从玄门命理之说，甚至是歪门邪道上寻求机会？”
张彤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我则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这是错误，还是无奈。
玄门命理这些事，有时候它就是害人不浅的毒瘤，可有时候它又是很多人眼里最后的希望。
尤其是当你拼尽全力，还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也只有那虚无缥缈的命理之说，能给你带来最后一丝希望。
张成当初是这样，张彤现如今不也是这样。
医学硕士，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哥哥年仅三十却日渐苍老，却压根没法从所学知识中寻到任何答案、任何解决办法。
“那位黄天成黄主任当时在油田应该也挺不受人待见吧？”
“是啊，当时他和我父亲就是整个油田最不受欢迎的两个人，我父亲是因为自不量力，黄主任是因为……因为他总说那些封建迷信的事。”
后面的事，张彤不用说，我也猜到了个大概。
油田最不受欢迎、最被周围人看不上的两个人，凑到了一起。
张成想要从从整天神神叨叨的黄天成身上得到转运的方法。
至于黄天成想要从张成身上得到什么。
我不大清楚，不过现在看来刚到三十岁却已经苍老如耄耋之年的张峰就是答案、是代价。
“所以你父亲和黄主任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和五大仙家做了交易？”
张彤摇了摇头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当年黄天成和他父亲，没多久就两人都达成所愿。
黄天成不到一年升了科长，后面更是一路高升成了厂长，他老婆也承包饭店赚了很多钱。
张成也在同一年顺利考上大学、几年后远赴德意志留学，回国后成了当时江南地区第二批顶级的医学专家。
刚开始的张成，的确是春风得意，毕竟终于完成了少年时的抱负。
直到一年后，张成和妻子喜结连理后。
不好的预兆出现了苗头。
在旁人眼中张成和张彤母亲，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双佳偶。
然而张成结婚之后，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越来越近似的，开始整日提心吊胆。
尤其是在一年后生下长子张峰、隔了三年又生下女儿张彤后，张成的情况变得愈发严重起来。
甚至从提心吊胆，变成了神神叨叨。
最后精神也变得不大正常了，等到张彤上初中，张成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
“我父亲离世之前，突然又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他给家里留了一封信，看完那封信以后，我们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说着张彤从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了那封信递给了我。
我接过翻开看了看。
信一共分成三个部分，开篇部分大概就是张成讲了年轻时候的一些经历，包括到油田。
至于他在油田和黄天成到底做了什么事，并没有详细提及。
只提到一句，他和黄天成一起打开了一个盒子、许下了愿望。
信的第二部分，则是张成对自己一生命运的总结。
准确说应该是当年他和黄天成打开那个盒子、许下愿望之后，那个盒子告诉了他两后半生的命运。
其中就包括什么时候会娶妻、什么时候会生孩子、会生几个孩子，就连孩子是男是女都说的一清二楚。
这就相当于给了你一个剧本，告诉你以后你的人生，会和剧本上写的一样。
一开始或许你会将其当成笑话，也不会过于放在心上，毕竟都是没发生的事。
可当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人生，真的每一步、每一件事都是按照剧本在发生。
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尤其是你知道按照剧本走到最后，一定是个悲剧。
恐惧、害怕、惊慌亦或是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