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情,也让整个绍家陷入阴霾。
钟蔓干脆将晶晶带到了医院住了几天,其他人也静静守候。
这天夜里,孔玉芬在一阵极端的痛苦之后,发出难熬的呻吟,“钟蔓,钟蔓……”
睡在沙发上的钟蔓被惊醒,急忙上前握住孔玉芬的手,“怎么了,妈?”
孔玉芬眼泪直流,“我好难受,你,你叫他们过来吧。”
钟蔓一颗心好似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痛得难以招架,但她还是强忍难过,将绍京宴父子二人叫了过来,还有晶晶。
晶晶正在襁褓里熟睡,小婴孩的面孔白里透粉,相当可爱。
孔玉芬满眼欢喜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艰难伸出手,握了握晶晶的小手手。
“蔓蔓,你,我把晶晶交给你了,你以后把她当亲生女儿,好不好?”
她眼底含着泪水,眼巴巴看着钟蔓,好似钟蔓不答应的话,她便死不瞑目。
钟蔓忍着心里沉闷的痛感,点了点头。
孔玉芬这算得上临终托孤了,只可惜,她始终没有办法听到晶晶亲口叫她一声妈妈。
钟蔓实在不忍她含恨而去,轻轻摇醒晶晶,“叫妈妈,叫妈妈晶晶……”
绍京晶揉了揉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钟蔓,见她眼底含泪,顿时吓了一跳。
“妈妈,不哭,不哭……”说着,还伸出小手替钟蔓擦拭眼底的泪水。
钟蔓将她小小的身子掰正,让她看着已经枯瘦嶙峋的孔玉芬。
晶晶没有见过这样的孔玉芬,吓得眼泪直流。
“叫妈妈!”钟蔓的声音里含了严厉。
晶晶不太懂自己赖以信任的妈妈怎么会突然让她喊别人妈妈,但看钟蔓神色冷厉的样子,她不敢不从。
“妈,妈妈……”绍京晶转头,对着孔玉芬轻轻唤了一声。
“哎!”孔玉芬泪水决堤,整个人身上弥漫着无法言说的喜悦,“好孩子,好孩子,以后要听你妈妈的话。”
“蔓蔓,晶晶既然把你当成她的妈妈,你以后……便不要唤她妹妹,当她是你的女儿,好不好?”
孔玉芬好似陷入极端痛苦之中,说出每一个字的时候都不住颤抖。
钟蔓犹豫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绍京宴。
“京宴,妈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你……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的小女儿,照顾好你们的家,明白吗?”孔玉芬眼底充满希冀。
绍京宴实在不忍拒绝,沉沉叹了口气,“我答应您。”
“好,好……”孔玉芬收回目光,“你们出去吧。”
钟蔓明白她是想最后交代一些事情给绍琰,深深看了孔玉芬一眼,抱着晶晶出了门。
楼道里气氛格外低迷。
钟蔓沉默着,绍京宴也在沉默。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满身阴郁,静静坐在那里,好似整个世界都将他抛弃。
钟蔓无法共情他的痛苦,这种即将失去生身母亲的痛,或许任谁也无法彻底从心中抹去。
晶晶忽然大哭起来。
“怎么了晶晶?”钟蔓吓了一哆嗦,急忙抱紧孩子,心里,却倏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绍京宴已经起身推开病房的门。
孔玉芬静静闭着眼睛,因为痛苦而变得枯槁的面孔上,浮现着一抹最后释然。
钟蔓心里沉甸甸的,尖锐的痛弥漫开来,很快便将她淹没。
孔玉芬去世了。
接下来几天,绍京宴跟绍琰父子二人有条不紊地准备她的丧礼,两人都没有将痛苦写在脸上,可谁都明白。
孔玉芬的死讯很快传遍了整个圈层,各方人马迅速出动,前来绍家吊唁。
绍家二房的人也从国外回来,薛芳菲还向老夫人请愿,说希望可以帮衬着钟蔓两口子一起治丧。
绍老夫人跟老爷子两个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格外阴郁,老爷子还因为这事儿病倒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绍家是圈子里鼎鼎有名的人家,因此连着好几天,家里都门庭若市。
薛芳菲帮着接待来,也算是帮了钟蔓不小的忙。
这天中午,孔玉芬生前的几个闺蜜来探望钟蔓跟晶晶,薛芳菲也帮忙招呼人。
“晶晶长得真可爱,这小眼睛太像玉芬了,真是可惜呀她。”
“谁说不是呢,玉芬这就是福薄,哎。”
“玉芬生前最喜欢女儿,见了我家的小女儿总是爱不释手,如今自己有了,却……”
……
几个夫人说起这事儿,总忍不住黯然神伤。
晶晶躺在钟蔓腿上,自顾自把玩着钟蔓衣服上的扣子,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钟蔓心里也沉甸甸的难受,并没有接话。
“钟蔓,生死无常,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横竖你现在都有这个小女儿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这时,薛芳菲带着两个女佣过来,给大家上茶点。
她这一句话,说得好像钟蔓跟孔玉芬有什么过节,钟蔓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晶晶似的。
“二婶这话什么意思?”钟蔓直截了当地开口:“晶晶的确是母亲临终之际托付给我照顾的,我也很喜欢这孩子,把她当成亲生,怎么到你嘴里,这话就变了味道了?”
薛芳菲就是一愣。
脸色讪讪地笑了一下,“瞧你,误会我了不是,我是说从前玉芬她对你也不算太上心,你能好好照顾晶晶着实挺不容易的,你这样大家肯定……”
“二婶这话又不对了。”钟蔓心里憋了火气,冷然开口:
“母亲她对我上不上心,我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我们婆媳之间要是有调和不了的矛盾,母亲她也绝对不会把晶晶交代给我的。
何况死者为大,二婶这样编排母亲,就不怕夜里睡不着觉?”
其他几个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得出来薛芳菲不是什么善茬儿,但钟蔓也不是吃素的,晶晶给她带,必定不会吃亏。
薛芳菲脸色有些尴尬,“哎呀,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钟蔓你怎么就着急了?”
钟蔓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可没想到,这事儿并没结束。
“那些长舌妇怎么那么爱嚼舌根子,那么爱胡说八道,简直绝了!”宋清也来吊唁,进了钟蔓卧室便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