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柠次日从床上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
她许久没睡到过这么晚,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一时还有些迷茫。
楼下传来一阵引擎声,季清柠赤着脚跑到窗边撩开窗帘,刚好看到迈巴赫从别墅院内驶离的一幕。
季清柠暗自懊恼自己昨晚睡前没能定个闹钟,怎么能一觉睡到现在。
她抓紧洗漱完,随意换了身衣服便往楼下走。
既然墨池都去公司了,她也正好可以去医院陪陪宥宥。
然而,刚走至厅,安静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跑那么快,去哪?”
季清柠脚步倏地顿住,回头,看向餐桌旁正看财经报的墨池。
他甚至都没抬头,目光专注地放在报纸上,仿佛刚才那句话是季清柠的错觉。
“你不是去公司了?”
墨池把报纸放下,眼神淡淡扫过来,做工精良的黑色衬衣衬得他面部线条更加冷峻。
“所以,是故意等我出门了才下来?”
“我没有。”
这个是真没有,季清柠尴尬地抿了抿唇。
“昨天没定闹钟,起晚了。”
墨池目光深深在季清柠面上停留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须臾,挪开,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准备去哪?”
季清柠:“医院。”
墨池皱眉,
“当我这里是酒店?”
来去自如?
季清柠揪着手指,
“我想着你去公司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无事可做。”
这里虽然没请佣人,但定期会有保洁过来打扫卫生。
“那就自己找点事做,总之,我不想要看到你每天往医院跑,否则,那个孤儿的手术我不介意再往后推一推。”
“别,千万别!”
季清柠知道墨池真能说到做到,连忙放下手里的包包,讨好的看向他,
“你吃早餐没?我去给你做点早饭吃?”
墨池面上的表情总算好了一点,将报纸重新拿起来。
“没吃,去吧。”
季清柠走到厨房,呼出一口气,她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还真不气。
季清柠简简单单给墨池煮了个西红柿鸡蛋面,端出去恭恭敬敬放在墨池面前。
“做好了,趁热吃吧。”
说完转身就走,被墨池喊住,
“就一碗?”
季清柠点头,
“待会儿该吃午餐了,你这会可以少吃一点。”
墨池皱眉,
“我是说,就一碗,你不吃?”
季清柠连忙摆手,
“我不吃,早上没什么胃口。”
通过昨晚,她觉得以后最好别跟墨池一起吃饭,免得害他又心情不好。
墨池没说什么,看了眼她瘦得一把都能掐住的腰。
“再拿个碗过来,分点出去。”
季清柠愣了一秒,明白了墨池的意思,
“我是真的不吃,不然我刚才就多煮一碗了。”
季清柠说完,对上墨池森冷却不容拒绝的表情,叹了口气,默默又走回厨房捧了只小碗出来。
“那我只要一点点。”
墨池没说话,将面条拨了一小半过去,一边还嫌弃,
“西红柿放这么多,是想酸死我。”
酸吗?
季清柠挑起一缕面,小小吸溜一口,也还好吧。
再看墨池,嘴上嫌弃,实际吃得挺满意,汤都喝了不少。
两人吃完,季清柠去收拾厨房,墨池则上楼去了书房。
季清柠有一瞬间觉得,两人似乎回到了五年前在一起时的状态。
但她知道,并没有,也绝无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了。
收拾完厨房,季清柠切了盘水果端到书房门口。
“咚咚”敲了两下门,等了几秒,里面才传出一声,
“进”。
季清柠开门进去,墨池正专注看文件。
她把水果放到书桌上,又等了一会儿,见墨池始终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踌躇着开口,
“那个,打扰你一下,你昨天说联系陈教授的事,有消息了吗?”
墨池拿笔在文件某个地方做了批注,
“在联系了。”
季清柠狐疑,
“在联系是什么意思?”
墨池终于搁下笔,
“他这次去的地方大约很偏僻,暂时打不通电话。”
季清柠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忧心,
“那怎么办?他不会一直在那里吧?”
到时候耽误了宥宥的病情怎么办?
墨池双手交叉置于桌面,
“季清柠,我很好奇,你对陈教授寄予这么高的期望,万一最后陈教授也救不了她你会怎样?”
“怎么可能?他之前明明做过好几次跟宥宥一样病情的手术。”
季清柠说到这里,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墨池。
“墨池,你答应过我,会救宥宥的,你不会出尔反尔的对吧?你不会拿宥宥的命跟我开玩笑的对吧?”
墨池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看见季清柠抓着桌子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了。
“一个孤儿而已,你对她是不是太上心了?”
为了那个孤儿,自杀,搏命,甚至连委身于他,这样的要求都能答应。
季清柠眉心跳了一跳,
“孤儿怎么了?我也是孤儿,难道孤儿就注定要没人疼没人爱?”
墨池没这个意思,事实上,当年知道季清柠是孤儿后,还特意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福利院的孤儿们。
他只是每次看见那个小女孩,都会想到他那未来得及出世,就被季清柠亲手害死的孩子。
季清柠对那个小女孩越好,他就越替自己的孩子抱屈。
见墨池没说话,季清柠越发着急,
“你老实告诉我,你刚才的话究竟是开玩笑还是暗示什么?”
她忽然想到什么,大惊失色,
“墨池,该不会是陈教授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吧?”
墨池幽深如漩涡的眸微微闪烁,良久,错开与季清柠对视的目光。
“你想多了,我只是说假如。”
季清柠质疑的眼神在墨池脸上落了很久,
“没有假如,我也不接受你说的那个假如。”
……
从书房出来,季清柠心情可想而知变差了。
陈教授没有音讯,这对她来说,似乎又多了一丝不确定因素。
这段时间,她被宥宥的病情弄得焦头烂额,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无论是她还是宥宥都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刚好方怀之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季清柠边接通,边往她昨晚休息的卧走。
“检查结果昨天就出来了,那几个国外专家也做不了,只能等陈教授了。”
方怀之眉宇拧得解不开,
“陈教授又去旅游了?”
季清柠沮丧点头,
“据说这次去的地方很偏僻,电话都打不通,总之,希望墨池能尽快联系上他。”
方怀之“嗯”了声,又停顿了几秒,
“上次你走得急,我也没仔细问,清柠,你跟墨池之间究竟达成什么协议了?他怎么会松口替宥宥治病?”
季清柠实在不想把自己答应给墨池做三个月情人的事情告诉方怀之。
太说不出口了,她自己都唾弃自己。
“也没什么,就到他家给他做三个月保姆。”
“保姆?”
方怀之语气显然不信。
季清柠“嗯”了一声,
“他恨我,想羞辱我,可以理解,只要能救宥宥,做保姆不算什么。”
话说完,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响动。
季清柠回头,就见墨池靠着门框,低头把玩着一只黑色的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