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柠本来也不敢想太多，闻言，脸色还是白了又白。
她木讷地输入密码，大门“咔哒”一声应声而开。
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拖鞋换上，拎着菜走到厨房。
上次见墨池跟许薇薇吃饭，他吃的很少，季清柠也吃不准几年过去，他的口味有没有发生变化。
斟酌着他从前的偏好，想了几道菜式，开始洗菜切菜。
墨池开完会走出会议室，江南跟在他身后，
“墨总，建安的陈董刚刚打电话过来，邀您一起用餐。”
墨池脚步未停，英俊的脸庞淡漠没有温度。
“不去。”
江南狐疑，
“您上次不是说起，要跟陈董聊聊西郊那边的地皮？”
墨池站在电梯前，视线一瞬不瞬盯着电梯门。
江南等了两秒没等到墨池的回话，明白了，一个电话拨过去，推了陈董那边的局。
上车后，墨池说了句“回嘉澜湾”便开始闭目养神。
江南默默看了眼后视镜，自从这个叫季清柠的女人出现后，墨池的性情就越发阴晴不定了，前段日子，每天在他身边做事都时刻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时就要遭受他的雷霆之怒。
这次，墨池亲自去江城把人带了回来，江南本以为墨池的心情会变好，没想到，脾气是不发了，但整个人气压更低，低到他呼吸都不敢用力的那种。
他默默猜测墨池跟季清柠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恋人？不像。
仇人？也不像。
半晌，他作了最后的总结，
有仇的恋人！还是多年不见的那种。
车子驶入嘉澜湾，停在院子里，墨池没急着下车。
他静静看着落地窗透出的明黄色的灯光，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两支烟燃尽后，他终于有所动作，江南连忙下车帮他拉开车门。
墨池一进门，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味，换了鞋走进去，一眼看见站在料理台前的季清柠。
她穿着一件极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随意挽成一团，松垮地垂着。
她脖子修长，低头搅拌砂锅里的鸡汤时，露出一截，白得晃眼。
季清柠尝了口汤，感觉熬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墨池什么时候回家，刚把火调小，转身，对上墨池幽深的目光，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
墨池说罢，转身往楼上走。
季清柠追了几步，朝着楼梯上的墨池问，
“我饭做好了，你现在不吃吗？”
墨池头也不回，
“先洗个澡。”
季清柠“哦”了一声，盯着墨池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楼梯上，默默转身，将炒好的菜往餐桌上摆。
全部摆好后，又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墨池才下来。
他换了套黑色真丝睡衣，半湿的头发向后拢，露出饱满的额头，深刻的五官。
他走过来的功夫，季清柠连忙站起来替他盛饭，
“也不知道你现在的口味，随意做了几道菜，你尝尝看。”
墨池没应她，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正，先是扫了眼桌上的菜色，随后拿起筷子尝了距离他最近的那道白灼菜心。
季清柠不知怎么有点紧张，看着他嚼了两下，咽下，表情并没多么嫌弃，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那道清蒸小排也不错，我特意多蒸了会儿，入口软烂，你应该会喜欢…”
“吃”字还没说完，墨池的筷子“啪”一声放桌上。
抬眸看她，目光明显的不耐烦，
“吃个饭，能别这么多话吗？”
季清柠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她“哦”了声，垂下头，兀自吃菜。
可不知为什么，分明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此时吃在嘴里，却忽然丧失了所有的味道。
季清柠机械地夹了几筷子，硬着头皮吃完，低声说了句，
“我吃好了，你慢吃。”
随后拿起碗筷直奔厨房。
季清柠打开水龙头，站在洗碗池前盯着水池发呆。
她实在想不通，既然墨池这么厌恶她，为何还非要让她跟他回这里。
墨池看着季清柠没吃几口就跑回厨房，心里也一阵烦闷。
坐到厅沙发上，咬了支烟点上。
烟雾缭绕间，季清柠在厨房来回收拾的场景看起来不太真实。
墨池记得，季清柠刚离开的那两年，他偶尔会回嘉澜湾，但每次回来看见跟她有关的东西总会不自觉想起她。
所以，他拔了她的玫瑰园，换了她的秋千，连她坐过的沙发，看过的电视也全都换掉。
可后来，当那些东西统统消失，他待在这完全陌生的家里，却感觉心比从前更空了。
于是，干脆就直接不来了，雇了个管家，偶尔过来打理，不落灰，不荒芜就行。
他打定主意戒断跟季清柠的那段感情，戒断跟她在一起的所有记忆。
事实证明，这么多年，他也的确做到了。
而现在，季清柠再次回到了这里，可气的是，她才回来几个小时，就轻易让他心里尘封许久的记忆有破土而出的迹象。
那些曾经他自以为恩爱的场景不断在他脑海浮现，一遍一遍提醒他当初有多么愚蠢。
季清柠全部收拾完，摘下围裙，走出来，局促地站在离墨池几米远的距离。
“我今晚在哪个房间睡？做饭了，身上有味道，我想去洗个澡。”
墨池冷冷看她一眼，
“我身上有刺？说个话站那么远。”
季清柠垂眸，看鞋尖。
“你不是讨厌我嘛。”
墨池呼吸一窒，想起刚才吃饭时对她的态度，的确会让她有那样的想法。
但墨池没多解释，他本就应该讨厌她。
“随便挑个卧。”
居然不是让她睡主卧？
季清柠有些意外，毕竟墨池让她过来的目的绝对不是想吃她做的菜。
但她没表现出疑惑，反而松了一口气，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往楼上走。
季清柠选了间离墨池房间最远的卧，虽然是卧，空间也很大，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季清柠洗完澡，给宥宥打了个电话，确认她没什么不舒服后，放下心来。
她没有睡觉，担心墨池会忽然过来，可等了半天，墨池根本连楼都没上。
季清柠干脆躺到床上，这些日子，身心俱疲，这里的床又软，没一会儿，彻底陷入沉睡。
墨池在楼下想了点问题，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距离季清柠上去洗澡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那女人倒是可以，说是上去洗个澡，结果去了就再也没下来。
墨池沉着脸上楼，果不其然在走廊尽头那间房找到了季清柠。
昏暗的壁灯下，她小小一团侧躺在床上，呼吸绵长。
隔着不远的距离，墨池仍旧看得清她微皱着的眉头，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紧了紧，转身，离开。